“朝陽雖不熱烈,但沒有人會拒絕清晨映照露珠的太陽。”
“而那些你不喜歡的枷鎖,桎梏,規矩,只要持續恆久的照耀,遲早都會慢慢消失的。”
“哪怕還沒消失完便又來了大雨,但之前消失的每一滴,同樣很重要。”
“你想做,那就慢慢去做,可能十年二十年才會做出一個進步。但人生在世,能夠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走,本身就是一件幸事。”
“你看,在赤霞州,在新的暴風雨來臨之前,你不是已經靠自己的能力將它驅散了嗎?”
深夜裡,時閱川慢慢放開手,緊緊收攏了臂膀,將懷中女孩瘦削卻無比強韌的肩膀含入了自己懷中。
白麓已經睡著了。
時閱川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不過那些也不重要。
因為就在今晚,得到啟發的是他。
……
時閱川出身南洲時家,幼時便有天分,也過分成熟——當繼夫人在母親新喪三月後就進了門,他便知道,自己要如何在這偌大的府中立足。
所以他前頭十幾年聲名未顯,而在元和十五年冬參加童子試,緊跟著便直接一路考到了元和十六年,成功進入殿試。
但實話實說,時閱川在此之前學得更多的反而是一身本事,武力和智計,他一樣都不想缺。
相應的,殿試名次可能只在前五,並未穩入三甲。
可他又有那樣的氣度與容貌……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連陛下都不忍明珠蒙塵,與諸位親點探花,特意賜下禮服,令他跨馬遊街,一展風采……
但探花郎每隔三年便有,時閱川並不安分於此,所以他又藉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最終得到陛下認可,開始走南闖北,四處巡查……
但,這一切都是在時閱川的掌握之中。
他對功名利祿的要求,僅且在於想擁有更大的自由,但溥天之下,便連皇帝都不能做到這點,他也有些茫然。
因為不知道要朝什麼方向去努力了。
而如今,靈潮爆起,天地驟變,有趣的東西越來越多……
所以他遇見了阿麓。
……
大部分時間裡,他的記憶還是足夠可靠。
這張臉初見時他便認出,曾是自己府中的侍花婢女,對方怯弱,膽小,非常善於忍耐——
畢竟,養花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尤其是在腿腳胳膊還曾受過傷的時候。
只是一面。
隨後時閱川便又開始天南地北的奔波,直到國師有令,令六大州府拱衛皇都,他的頭痛劇烈,這才回到南州城。
而在那一晚,那個靈巧狡黠躲在自己身後的姑娘,有著與記憶中同樣的面孔,卻是截然不同的靈活強勢……
和無法掩飾的自由的心。
時閱川幾乎是毫無障礙地明白了——
如今天地異變,同樣的身軀,不同的人,又有什麼稀奇呢?
只是難免有些好奇對方所曾在的地方,究竟是怎樣的制度,才能擁有這樣自由的思想?
但,這些都不重要。
如今阿麓在自己身邊,她的要求很簡單,夢想卻很綿長。
時閱川便在此刻明白,他以後該朝著什麼方向去努力了。
夜深了。
他小心的調整了下胳膊的位置,最後也安心的閉上雙眼。
……
白麓還從來沒有這麼新奇的體驗。
一覺醒來,眼前是時閱川細膩白皙的脖頸,而她則枕著對方的胳膊酣睡一夜。
此刻,她僵硬的坐直了,而後才對。眉目一片清朗的時閱川說道:
“你昨晚不是洗澡換了衣服了嗎?為什麼現在還不香?”
時閱川滿腹柔軟瞬間打了個結,重新熟練的梗了起來。
他坦誠道:“夏日衣衫換洗太快,我便沒有讓靈甲再繼續薰香了。”
白麓“嗯”了一聲,隨後又美滋滋幻想起來:“我以後也要在衣服上薰香——時閱川,你喜歡什麼味道呀?”
“到時候我專門留兩套燻你喜歡的味道,剩下的我是我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