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想格式化的第一百一十三天

鄭翠華進去呆了好一會兒才出來的, 她出來的時候臉上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樣子，難不成爹今天只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沒胃口，不想吃飯？

阮建武的腿在桌子底下踢了阮煙一腳, 在阮煙瞪過來的時候, 連忙眼神示意，眼睛看著阮煙, 腦袋對著鄭翠華的方向輕輕抬頭。

這種局勢下, 不能夠確定家裡兩位長老的心情好壞, 自然不能傻傻的往槍口上撞了。他們家除了爹孃以外, 話語權最大的就是小妹了，能者居上嘛, 到了小妹該出馬的時候了。

“媽，爸怎麼了？”

阮煙一腳踢回去的同時，一邊側過頭去問鄭翠華。

“沒事，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

鄭翠華坐在馬紮上，神色平淡的吃飯，再細看，她的眼底其實還藏著一絲怒意。

跟阮煥武在一起過日子這麼些年, 眼看著他整日做著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給人治病不掙錢不說, 有不少時候，還得往裡面搭錢。因此，鄭翠華沒少跟阮煥武爭吵。

後來, 可能是歲數大了, 懶得再跟他費些口舌, 也可能是覺得這就當是為兒女積德行善了，於是就睜一隻眼看一隻眼。

可是她沒想到她多年的忍讓換來的是對方的變本加厲！之前幫村民免費配藥就算了，怎麼說也都是鄉里鄉親的，就算是給牛棚送藥，她也沒說什麼！

但這次，他竟然為了牛棚那人找到了阮前進的頭上！就算是那人品行不壞，是個善良的可憐人，卻也改變不了他是被下放來的！是人人喊打的牛鬼蛇神！

現在是個什麼光景？你在大街上跟成分有問題的人說句話都要被帶到革委會里審問個一天一夜！更別說去幫著這些黑五類討公道了！她也覺得季老爺子是可憐的，可誰讓這就是他的命呢！她總不能拿著自己一家子的命去幫著他討公道吧。

阮煙乍一聽這話，有些茫然，“老好人”？什麼意思，自己便宜老爸不會是讓什麼江湖騙子給騙了吧。

“爸是被騙子騙了嗎？”

在聽到“老好人”的時候，阮家三個兄弟就察覺出情況的不對勁了，往嘴巴里送飯的手都頓住了，以外的“刺激戰場”又要重現了嗎？

想趕緊示意阮煙不要再說了，省的再給火上澆油，可還是晚了一步。

“呵，他要是隻被騙子騙了還好呢！”

鄭翠華髮出一聲冷笑，緊接著，心裡的鬱悶憋不住了，一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手邊的碗都動了動。

“你說他都多大歲數了！還以為自己是個一身輕的小夥子呢！淨想著幫別人討公道，打抱不平，有沒有為自己家好好考慮考慮！咋的，別人的命是命，自己家的命就不是了？！”

鄭翠華嗓門洪亮，剛剛在房間裡勉強壓制住的情緒還是發洩了出來，似乎不止是說給桌上的兒女說的，一字一句意有所指。

此時躬坐在裡屋炕沿上的阮煥武，窗外傳來的話悉數湧進了耳朵裡，從嘴巴里取出煙槍，瞬間煙霧繚繞，屋內昏暗一片，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隱約看到一絲絲霧氣在屋內盤旋纏繞。

不止是阮煙，桌上的人都被鄭翠華的反應嚇了一跳，剛剛吃飯還在挑三揀四的小不點們，個個也都很有眼色的乖巧端正了起來。

“額，媽，來喝點水，消消氣。”

阮煙也沒想到自己就問了一嘴，直接引爆了火藥桶，臉上趕緊陪著笑，雙手遞上一晚水，企圖消一消鄭翠華女士的火氣。

“行了，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趕緊吃，吃完滾回你屋裡去。”

鄭翠華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心裡的鬱氣少了幾分，但這並不代表她現在的心情是好的，對阮煙說話依舊沒什麼好口氣。

完蛋，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阮煙抿唇，縮了縮自己嬌嫩的小脖子，乖巧的如同小學生一般，端起自己的飯碗老實巴交的乾飯。

許是被阮煥武氣的沒胃口，鄭翠華把碗裡那點紅薯粥喝完就早早的離開了飯桌。

“哎呦我去，咱娘多久都沒跟爹生這樣的氣了，爹這次到底幹了啥事啊？”

鄭翠華走了之後，阮建武才鬆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幸好剛剛小妹吸引了孃的注意力，不然按照過往的經驗，最先遭殃的人肯定是他。

“我感覺這件事跟季老爺子脫不了干係。”

阮建業說道，這幾年娘已經很少跟爹生氣了，剛剛還說到什麼“別人的命”“自家人的命”，爹這兩天不正因為牛棚季老爺子的事情忙活嗎，事情多半就出在這裡面。

“要是季老爺子的話，怪不得娘會這麼生氣，畢竟那人的成分確實......”

阮建文話沒說話，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畢竟前幾年運動最為嚴重的時候，他們也是經歷過的，有的人只是因為給了地主成分的人一碗餿掉的剩菜，就被革委會的人帶走了，隔天送回來的時候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阮煙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粥，腦袋裡想著之前阮煥武對她說的季老爺子的事情。當初說對方是因為誤食了有毒的蘑菇才病成這樣，如果真的是誤食的話，給人開藥吃藥不就好了，哪裡還會節外生枝。

如此說來，季老爺子的事情可能是另有隱情。

原書裡這個時候講的是女主跟著男主去部隊的劇情了，對於安陽村發生的時候幾乎沒有提及。只是文章後期，女主跟季老爺子重逢的時候，有提到過幾句。

季老爺子表示他運氣好，被下放到了比較平和的村莊。村裡的人並沒有過多刁難他，他也遇到了不少像蔣書棋一般對他施以援手的人，在安陽村的幾年他也都過得很順利，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

“哎，小妹，你在想啥呢，臉都快掉到碗裡了。”

阮建武幾個人討論了半天，都沒有聽到阮煙這麼有動靜，看著有些呆呆的小人，捧著個碗正在出神，不由好笑的調侃道。

“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害季老爺子，爸發現了，想為季老爺子打抱不平呢？”

阮煙把碗放到桌子上，拿出手帕來秀氣的擦了擦嘴巴，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她剛剛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事，書裡的季老爺子一個人都平平安安的，沒出啥事，所以問題應該不是出在他身上的。

“哈哈，小妹，你想多了吧，讓你平時少看些話本子，你還不聽。”

聽到阮煙的話，阮建武毫不留情的嘲笑，阮建業和阮建文也忍不住失笑。

“季老爺子被下放到牛棚裡，大家躲都來不及，誰會專門跑去害他。再說了，他每天干的都是村裡人最不願意乾的活，獨來獨往的，都沒有跟人結仇的機會。”

阮建武心想，以後得讓小妹少看些話本子了，瞧瞧，給好好的一個高中生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