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彷彿冷水滴入熱油中。
傀儡身上沾染到藍色粉末的地方開始腐爛,冒煙。
可他是傀儡呀!
既不知道疼痛,也不懂得害怕。
別說是臉和手腐爛,方才被洛夕瑤一刀砍斷手臂時,他也只是臉上露出疼痛的表情,空洞的眼睛卻依然如一片死水,無波無瀾。
一聲哨響劃破夜空。
奇怪的是,丁振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依然聚精會神地盯著洛夕瑤的方向。
而洛夕瑤和傀儡卻動了。
洛夕瑤左手捂住頭,疼痛得臉色煞白,額頭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不僅是額頭。
一夕之間,她的冷汗便滲出衣袍,溼了鬢,整個人好像剛從水裡爬出來一樣,狼狽又脆弱。
若不是右手的斬馬刀支撐在地,她就倒下了。
“洛夕瑤!”丁振記得叫出她的名字,抬腿就想朝她跑去。
“別過來!”洛夕瑤單膝跪地,因為斬馬刀的刀身太長,她的右手又死死握著刀柄不曾鬆開,身體的姿勢不免有些割裂。
她的右臂帶著她的上身,彷彿被拉扯吊了起來。
而傀儡這時已經撿起被砍斷的左臂,面無表情地將左臂按在斷肩上。
當他右手放下時,左臂已經能活動了。
丁振想罵人。
果然,不毀去傀儡之心,不斬斷傀儡的頭顱,傀儡便是不死之身,哪怕四分五裂,也能拼接到一起,重新站起來。
剛接上的手臂還有些不靈活,傀儡不時動動手臂,直到覺得恢復如初,才慢慢抽出腰上的軟劍,一步步朝半跪在地的洛夕瑤走去。
“九娘,你如此讓我為難,我不得不出手。”
“滾!”洛夕瑤用力眨去眼角和睫毛上的汗珠,踉蹌地站了起來,“不許你用賀蘭臨漳的聲音對我說話。”
傀儡歪著頭,一派無辜,“可你又能如何呢?”
“我能如何?”洛夕瑤隨意抬手把沾在臉頰上的鬢擼到後面,右手一抬,“唰”的一聲,銀光閃動。
只是這一刀不是斬向傀儡,而是洞穿她的左手。
“洛夕瑤!你瘋了!”丁振急得一跳一跳,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抓著,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搖醒她。
強敵在前,生死關頭怎麼能先傷自己?
洛夕瑤自傷,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催動傀儡的哨聲持續的時間很短,卻讓她身體裡的蠱蟲躁動起來。
太疼了!
哪哪都疼。
疼得她眼前模糊一片,恨不得閉上眼睛睡過去。
可是她不能。
一旦倒下,就是死。
唯有更劇烈的疼痛,才能將哨聲帶來的疼痛壓下。
都說十指連心,手上的傷,每每動起,都會牽連得心間疼痛吧?
她也可以刺破其他地方,可都沒有洞穿手掌方便。
一旦意識渙散,她只要握緊左手,讓傷口反覆撕裂,她也就能一直保持清醒。
“很久了。”洛夕瑤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如松如柏地持刀而立,“已經很久沒人讓我如此疼痛過了,應該說……恍如隔世。所以,你該死。”
“死”字的聲音還在迴盪,洛夕瑤已經揉身而上,朝傀儡的脖頸砍去。
這一刀重若雷霆,快若閃電。
傀儡無處可躲,只有就地一滾,狼狽滾開。
咔咔——
傀儡身後的樹一棵倒下,一棵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