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風回到家中,飛燕正端著藥從伙房出來,抬頭一見他,頓時笑意盎然,喚了聲“弟弟你回來了。”
紫風微微一笑“飛燕姐,做了什麼好吃的?”
飛燕笑道“哪是什麼好吃的呀,這是給柳姑娘吃的藥,你既然回來了,我去把你的那份一併取來吧,瞧你,傷還沒好就跑出去,也不怕把自己累著。你先回房,我去去就來,啊。”
言罷,她轉身又返回了伙房。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紫風心頭暖暖地,突然有種家的感覺,這個令他噁心了十年的宅子,直到現在,才終於有了一絲人情味兒。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肩頭,唇邊劃過一絲笑意,大步流星向後院走去。
走過撼天虎曾經居住的那個小院時,他又下意識地向那邊看去,那扇一如往常緊緊關閉著的院門,此時看起來,突然有種蒼涼的感覺,很快那個院子會更加荒涼,索性就讓它永遠這樣關著吧。他徑直向前走,走進了自己的院子。
柳青芸坐在桌邊看書,受傷的右側肩膀裹著厚厚的紗布,所以,顯得右肩比左肩厚了不少。而紫風傷的是左肩,也是飛燕幫忙上藥包紮的。
“怎麼起來了?”紫風走了進去。
“你回來了。你的傷不輕,怎麼出去了?”柳青芸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紫風看了一眼她的肩膀,問道“今日可好些?”
柳青芸道“養了這些日子,已經不疼了,想必也快好了。”
紫風見她手臂僵硬著,似乎不怎麼好動,說道“不疼了嗎?怎麼看著這麼彆扭呢?”
柳青芸苦笑一聲“飛燕姐把我這肩膀裡三層外三層裹的嚴嚴實實,如今我的手臂抬都抬不起來。”
“抬不起來就對了。”飛燕笑盈盈走了進來,將托盤輕輕放在桌上。
“你們倆個啊,都是閒不住的人,不給你們包紮得結實些,還不知道這傷什麼時候能好。藥來了,一人一碗,趕緊喝了吧,一會兒我去幫丫頭做飯,今晚我燒個紅燒肘子,油而不膩,一定讓你們吃一頓想兩頓。”
柳青芸笑道“飛燕姐的手藝果然好,這兩日我都吃胖了不少呢。飛燕姐,有時候我覺得您不像姐姐。”
“不像姐姐?像什麼?”飛燕問道。
“像娘。”紫風面無表情地替她回答。
飛燕“撲哧”一笑,數落道“我有這麼老嗎?不過,娘就娘吧,反正我也無兒無女,憑空多出來兩個這麼大的孩子也不錯,所以,請你們好好活著,以後還得給我養老送終呢。快過來吃藥吧,一會兒冷了可就苦了。”
紫風見茶盤中放了個小碟子,碟子裡有幾個果子,伸手去取,手背卻被飛燕拍了一巴掌。
“不許偷嘴,先喝藥,喝完藥嘴裡含個梅子,這梅子啊可是我今天一早去滿江軒買的,他家的梅子最可口了。”
紫風的臉頰抽了抽,繼而乖乖拿起一碗藥喝了下去。
柳青芸瞥眼看著他,口中道“你別說,飛燕姐來了以後你倒聽話多了,反正我的話你是從來不會聽的。”
飛燕笑道“我倒是覺得紫風弟弟會笑了呢。”
“咳咳咳……”紫風嗆的一陣猛咳,直咳得臉紅脖子粗。
柳青芸忍著笑意道“飛燕姐,您瞧,他這個人可是誇不得呢。”
飛燕掩口而笑。
待他二人吃了藥,飛燕將空碗端走,屋子裡也安靜了下來,柳青芸問紫風“這些日子我也沒好好問你,你是何時跟翼王走到一起的?”
“沒有,我從來沒跟他們走到一起過。”紫風語聲淡然。
“那你又怎麼找到你弟弟的?”
“機緣巧合正好遇到而已,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翼王的人。”
“你幫了他們?”
“不,我只是幫了我自己。”
沉默良久,柳青芸問“你會殺我爹嗎?”
“不會。”紫風不加思考地道。
柳青芸垂下了頭,輕聲道“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可是,我也知道,你弟弟不會放過我爹。”
見紫風不語,便是預設,柳青芸語聲幽然地道“說實話,我爹為人暴虐無道,若我並非撼天虎的女兒,我也會殺了他,可是,他畢竟是我爹,我……”
“很抱歉,都是因為我和我爹,才害得你和你弟弟分別十年,我,並不乞求你的原諒,也沒有臉去乞求你們的原諒。”
紫風向她看去,卻望見了她眼中的兩汪淚水,輕聲道“這些事都過去了,青芸,我說過,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相信我弟弟也是這樣認為的,小樂看似愛玩鬧,可是他生性率真,在大是大非面前從不含糊,對於他來說,殺撼天虎並非是私仇,而是為民除害,你明白嗎?”
淚水從臉頰滑落,柳青芸點了點頭,語聲清幽“我明白,我爹殺人無數,罪不容恕,沒有你弟弟,也會有其他義士去殺他,作為太子的爪牙,官家也會去緝拿他,所以,我不敢求你們的原諒,只是希望你不要親手殺我爹。”
紫風道“我自會信守諾言。”
柳青芸道“我想,請你弟弟回家來吃個飯,你兄弟倆好好聚聚,你說,好不好?”
紫風微微一怔“你明知他要殺你爹,你……”
“他是你弟弟!”
柳青芸打斷了他,淚水卻不停地往下流,輕聲道“不要把我當作心胸狹隘之人,正如你所說,我爹是我爹,我是我,若高樂不介意我是撼天虎的女兒,我相信,他會來的,不是嗎?”
紫風靜靜地看著她,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淚痕,道“好,明日我去請他。”
柳青芸唇邊劃過一絲笑意。
突然,紫風眸色凜然,衝著窗戶高喝一聲“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