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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牌局

晚上自然是熱鬧,雖然官家已經鑾駕回宮,但蕭家卻大擺宴席慶祝,據說是為了招待御前的重臣們,蕭大人親自作陪,但趙擎事忙,連這個面子也不給,竟然直接回宮去了,蕭家自然不敢抱怨,好在賀雲章賀大人留了下來。

蕭家自然是奉若上賓,在琉璃閣大擺酒宴,通宵達旦招待,婁二爺趕過來,正碰上這事,也被抓去喝酒,婁二奶奶在女客這邊。

蕭家在別苑的聽音閣開了兩臺戲,連唱通宵,奶奶們在臺下襬宴席吃酒,吃完了又開牌場,一桌葉子牌,三桌馬吊牌,熱鬧非凡。

婁二奶奶那桌正是打葉子牌,是陪著主人蕭夫人玩,是蕭夫人,趙夫人,柳夫人三人,以婁二爺的官職,本來婁二奶奶是混不上牌桌的,但既然卿雲和趙家訂了親,她身份水漲船高,也就上來了。

婁二奶奶和柳夫人還有一天之約,兩人都不提,但婁二奶奶心中憋著一股勁兒,只等發作,見柳夫人神色如常,不由得故意提起話頭,道:“也不知道卿雲怎麼樣了。”

“別說了,那孩子昨天嚇死我了,魏嬤嬤知道,我當時正在老太妃那喝茶呢,聽到這個,茶杯都摔了,嚇得我魂飛魄散的,還好沒事,虛驚一場,真是佛祖保佑。”趙夫人道。

“是啊,也不知道那匹馬怎麼忽然驚了,實在讓人後怕。”婁二奶奶道,打下一張牌來。

趙夫人還以為她是責怪,連忙道:“馬倒是好馬,是官家賜給二叔的,想必是馬場的養馬奴不好,我已經讓景兒去處置了,還好沒有摔到卿雲,不然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對了,我送的收驚茶卿雲喝了沒有,這也是宮裡的東西,別的都好,就一味犀角難得,這兩年犀角少了,宮裡都緊著用呢。”

婁二奶奶只是順口答應著,看柳夫人臉上神色,見她仍然不動容,只是捏著張牌在手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柳夫人,這張牌,伸頭也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張牌你還是乖乖打下來吧。”

蕭夫人和趙夫人頓時都笑了起來,蕭夫人笑得一直推柳夫人道:“還不快打她,她是說你是王八呢。”

“打當然是要打的,”柳夫人捏著牌笑道,她見老太妃面前的魏嬤嬤在桌前看牌,於是把牌給她看了看,問道:“魏嬤嬤,你看我這張牌打不打得?”

婁二奶奶意有所指地笑道:“你問誰也沒用,救不了你,你想胡牌還是乖乖打了吧。”

“快別信她,打了她就胡牌了。”

趙夫人說笑道,她坐在婁二奶奶下手,兩人的牌都等一張三餅,她還以為兩人說的還是牌局本身呢。

“問別人也許沒用,問魏嬤嬤肯定是有用的。”柳夫人故意作依偎魏嬤嬤的姿態,笑道:“魏嬤嬤可是我的靠山呢。”

婁二奶奶剛想接一句“我說句話不怕魏嬤嬤惱,憑我手上的牌,哪怕你把誰請來當靠山都沒用”,卻聽見蕭夫人笑道:“瞧你這得意的,我只佩服你,怎麼捨得的,一個女兒都送進宮裡,雖然老太妃教養女孩兒是最好的,但做孃的哪有不想的?”

婁二奶奶一臉驚訝,趙夫人見她不解,以為她是不知道蕭夫人的意思,笑著給她解釋道:“今天在獵場,官家打獵,咱們就陪著老太妃說話,解解悶,老太妃正說著看咱們身邊都有女孩子環繞著,她也可惜沒生個女兒,不然花信宴也能湊個熱鬧。

我們就湊趣,柳夫人說,反正子嬋年紀還小,父親捨不得,不如送到老太妃身邊教養兩年,再嫁人,肯定是好的。

魏嬤嬤幫著說合,老太妃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當場就說定了,下次花信宴,子嬋就從老太妃家來呢,讓魏嬤嬤陪著,這多體面尊貴?

等過兩年,老太妃幫忙尋個體面女婿,從宮中出嫁,那才叫四角俱全呢。”

婁二奶奶神色如遭雷擊。

她自然知道,老太妃整天說著要找個女孩子教養在身邊是為什麼,是要嫁重臣拉攏人的,這樣嫁的自然非富即貴,本來是看中過卿雲的。

如今柳夫人把柳子嬋送了過去,柳子嬋飛黃騰達,以兩人結的仇,卿雲以後的日子怎麼能好過。

柳夫人神色得意,顯然是知道自己這招出其不意的殺手鐧,直接將婁二奶奶的威脅化為無形。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志得意滿——一個商家女,知道什麼是宗室的人脈?她還想追究子嬋的責任,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而且她這麼做,也不怕婁二奶奶真去告官,三堂會審。婁卿雲的前程盡毀不說,她有什麼證據?

董鳳舉已經被她控制在手裡,卿雲手上又無物證,能掀出什麼風浪來?

不過是跟之前李璟的事一樣,老太妃來息事寧人罷了。

到時候她婁二奶奶三個女兒毀掉兩個,那才叫萬劫不復呢?

所以她笑著,將手上的牌對著婁二奶奶搖晃著,道:“二奶奶,你問我要東西,我就知道你手上沒東西。

今天我就賭你手上沒有這張三餅,咱們走著瞧吧。”

她說的不是牌局,而是婁二奶奶那約法三章的第三個要求,問她要一樣表記。

這說明卿雲手上沒有表記。

從來捉賊拿贓,捉姦捉雙,告人偷情,毀人清譽,手上卻既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放在哪裡都是說不過去的。用不著三堂會審,婁家就得一敗塗地。

事實上,她昨天晚上那樣禮賢下士,做戲做全套,也不過是想看看婁家手上到底有多少底牌罷了,既然真的沒有物證,那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兩人的交鋒,蕭夫人和趙夫人渾然不懂,趙夫人見她打下三餅,還笑道:“好啊,你這千年的老狐狸,也終於中了招了,還是婁二奶奶厲害,別愣著了,胡牌了。”

她搶下婁二奶奶手裡的牌,代她胡牌,桌上清算起籌碼來,卻沒注意到,明明胡了牌,婁二奶奶的神色,卻比輸了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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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們牌打得熱鬧,卿雲卻和嫻月凌霜待在一起,凌霜乾脆把蔡嫿也帶過來了,一起做些針線,嫻月是幾百年不動針線的人,只看不做,還挑得很,今天遇到蔡嫿,算是棋逢知己酒遇知音,還和她討論起百花裙該用那些花來,近來流行白綾羅裙,花草繡得小,正適合做花時節令,嫻月正講著要不按二十四花信風來做,黃娘子就匆匆進來了。

“大小姐,夫人請你過去。”她朝著卿雲道:“說有極要緊的事。”

“好。”卿雲乖巧,立刻就要去。嫻月卻叫住了黃娘子,問道:“先別忙,娘不是和柳夫人她們在一塊嗎?柳子嬋的事,柳夫人怎麼說?”

黃娘子的神色讓她們的心頓時一沉。

“只怕是不成了,小姐。”她原原本本把牌桌上的事說了出來,道:“我在旁邊聽著,柳夫人已經把柳子嬋送到老太妃那裡教養,大概是重金請了魏嬤嬤做靠山,現在說話硬氣得很,剛剛在牌桌上還嘲諷夫人呢,說夫人手上沒有牌,才問她要牌,顯然是知道夫人手上沒有過硬的證據,所以有恃無恐了。”

就連蔡嫿聽著,也很為卿雲擔憂。

卿雲垂下了眼睛。

“既然這樣,那我就過去一趟吧。”她對蔡嫿勉強一笑,道:“我要去一陣子,妹妹不用等我了,杏花就用嫻月剛才說的那種紋樣吧,晚上就留下睡吧,橫豎都是自己人。”

她到底是卿雲,這種時候還不忘待客的禮節,婁二奶奶不在,她就是管事的,走時還不忘安排了客人。蔡嫿點了頭,她才跟著黃娘子,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