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都遞到面前了,她只不張口,嗓子都燒啞了,悶聲悶氣地問:“老太君不是說要關我在祠堂反省,不交代不讓出來嗎?”
錦繡也不愧是大丫鬟,應對得極好。
“三小姐真是說笑了,老太君那是一時氣話,自家孫女,怎麼會真下決心關你呢,不過是嚇嚇小姐罷了。”她笑眯眯地道:“小姐也是淘氣,明明是秦侯爺託小姐修補的衣服,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非要瞞著,把老太君氣成那樣,小姐自己也吃了苦頭,真是何必呢?險些闖下大禍來。”
“是啊,秦翊都認了,你瞞什麼呢?
早點說給老太君,也免了祠堂關了三天三夜,燒得人事不知了。”嫻月的聲音施施然傳來。
她也守在外間,聽見裡面說話就進來了,帶著桃染和阿珠,還有一臉擔憂的黃娘子。
她和凌霜打了十多年配合,凌霜一聽她話音就懂了。
衣服的事,秦翊認了?
要論起勢利,凌霜心裡是有數的,都說自家孃親勢利,但那點勢利,在婁老太君面前,就成了小巫見大巫了。婁老太君,可是勢利得坦坦蕩蕩,清楚明白的。
哪個孫女有出息,哪一房的人有前程,她立刻就看重哪一房。
她那張早膳的桌子,就是婁府的地位象徵,婁家三房人被她排兵佈陣,挪來挪去,樂此不疲。
一個趙景,尚且讓她們當作寶貝一樣,何況是四王孫中的魁首,身份家世都獨一檔的秦翊。
這下真是前倨後恭,世態炎涼了。
嫻月見錦繡有些尷尬,接過她手裡的湯,道:“我來吧。”
她喂湯也喂得直接,道:“別發呆了,快喝吧,你在祠堂裡燒了那麼久,寒入肺腑不是好玩的,除非你想跟我一樣每年春冬都咳個不停,否則就乖乖把藥喝了吧。”
桃染也在旁邊幫腔,道:“是呀,三小姐,你可是被關了整整三天三夜呢,我們開啟祠堂的時候,你都昏迷了,情況緊急得很,要不是請了御醫來,差點救不回來了呢。”
她們主僕一搭一唱,把個錦繡說得安身不住,勉強笑道:“三小姐醒了就是大喜事,我去通知老太君吧。”
眼看著錦繡落荒而逃,嫻月嘴角才浮起一個冷笑來,道:“這就受不住了,等爹孃回來,還有一場好戲呢。”
“爹孃還沒回來嗎?”凌霜驚訝道。
“哪那麼快呢,信昨天才送到,已經在抓緊往回趕了,乘的是官船,就算再快,估計還要一兩天吧。”嫻月道,見她總不喝湯,自己端得手痠,道:“你還喝不喝了,這湯可是好東西,老太太下了血本的,陳年老參都找出來了,生怕你病死了,斷了和秦府結交的路子。”
“這麼好,你喝了唄。”凌霜嫌棄地道。
嫻月被她氣笑了。
“我用得著跟你搶這個?”她催促道:“快喝吧,受寒真不是好玩的,你以後還想不想騎馬射箭了?要是以後吹風就咳,我看你怎麼出門逛去。”
凌霜見她說得迫真,只能皺著眉頭,接過藥碗,一口氣把一整碗藥都喝下去了,見碗底除了參片還有蟲草仙蟾這些,確實是足工足料。
“看吧,就說老太太下了本錢的。”嫻月說得嘲諷:“你是沒見到當時她開啟祠堂,看見你病成這樣的樣子。簡直比丟了金子還後悔,生怕你有個意外……”
“秦翊怎麼跑來認我的衣服?”凌霜雖然生病,腦子還是一樣好用:“是你搬的救兵吧?”
“我搬救兵,也得人家願意來才行。”嫻月笑起來:“咱們可先說好,我只找人給秦翊遞了個話,把你被關的事說了說,他自己就跑過來冒認了,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人家‘秦侯爺’自己願意的。”
凌霜被她的說法說得直掉雞皮疙瘩。
“你別在這說怪話了,我和秦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朋友而已。”她坦蕩得很:“賀南禎要是落難了,他也會來救,就這麼簡單。我回頭好好謝謝他就行了。”
“聽聽,還說我說怪話呢,人家賀南禎和秦翊是什麼交情,往上數三輩都是世交,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從小一起長起來的交情。
你自己都拿賀南禎作比了,你才認識秦翊多久,就這麼親密,還說和秦翊沒關係?”嫻月立刻逮住她漏洞。
“我懶得跟你爭。”
凌霜接過如意遞過來的茶水漱口,就要起身,道:“我去看看外面怎麼樣了。”
嫻月一把就按住了她。
“你給我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