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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荼蘼

連著幾天,婁二奶奶都只管守著凌霜,卿雲和嫻月這邊頓時就閒了下來,但兩人卻一直碰不到面,婁二奶奶回來前,嫻月守凌霜守得寸步不離,婁二奶奶一回來,她忽然又開始萍蹤浪跡了,整天見不到人。

卿雲是個嚴以律己的人,自己的錯處,她心裡是放不過去的,雖然當初是因為婁二奶奶的勸說,再加上凌霜和程家鬧開了,嫻月又沒定下來,她身為大姐,是要當家裡的主心骨的。

要是和趙家的婚事再出什麼差池,一家人在府裡,在京中的地位都會岌岌可危。

所以才把趙景的事輕輕放下了,就是明說了,道理也是在她這的。

但卿雲放不過自己。

偏偏嫻月的處事,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她要是不想跟你說什麼事,能跟魚一樣滑不留手。

雖然早晚都能見到,卿雲卻遲遲沒有找到機會開口,眼看著荼蘼宴都要到了,詩中說,開到荼蘼花事了,花信宴已經接近尾聲。

這天也是一樣,婁老太君那裡的早飯一散,嫻月就不見人影了,卿雲去找,嫻月房裡只留著個小丫鬟六兒,一問三不知,卿雲知道等娘置辦好嫁妝,就是和趙家議定日子的時候了,在那之前和嫻月說開是最好的,好在下午無事,索性乘了轎子,去造訪雲夫人府上了。

但嫻月其實不在那,誰也猜不到,她去找蔡嫿玩了。

嫻月和蔡嫿,其實一直有點莫名的默契,經過上次凌霜被關的事後,患難見真心,嫻月也就把蔡嫿劃入“自己人”的範疇了,她這人只要對自己人,就是又大方又上心的,也知道蔡嫿比卿雲還大兩個月,但婚事卻遲遲沒有著落,於是就帶了丫鬟桃染和阿珠,說是跟她一起穿珠花玩,其實也是幫她預備幾天後的荼蘼宴了。

江南風俗,不僅珍珠和金花銀花這些可以分開賣,連做成花瓣狀的玉片、葉子狀的碧玉,還有各色金絲穿的小珠子、吹絲的金蝴蝶、琉璃珠子這些,都可以單賣,由巧心的小姐們自己穿成花簪,比匠人做的靈動些。

畢竟小姐們雅緻,能描會畫,做出來的更有意境些。

嫻月愛儂豔花鳥,穿了一支桃花簪子,用珊瑚珠子當未開的花苞,嬌豔欲滴,十分可愛。

一看蔡嫿,用最簡單的白玉穿了一支蘭花簪,簡潔而有意境,十分風雅。

“還是蔡嫿姐姐厲害。”嫻月拿著那簪子對著光看,稱讚道:“到底是會畫墨蘭圖的人。”

蔡嫿笑著謙道:“哪裡。”

“怎麼凌霜不來一起玩呢……”她問嫻月道。

“她會玩這個?”嫻月嫌棄道:“她才好一點,就溜出去了,說是要活動筋骨,說‘十來天不動,功夫都要扔下了’,倒像是什麼大將軍似的,要日常操練,弓馬嫻熟。”

蔡嫿也忍不住笑了。

“她是不愛這些……”

“她就是懶得弄,你沒看她自己那衣服,那頭髮,手上也全是繭子,還不讓我給她修掉,真是,野人似的。”

嫻月抱怨著,見蔡嫿順手擺弄著簪子,知道她這些天心情都不好,自己也鋪墊了半天了,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對了,那邊怎麼樣了?”

“什麼那邊?”蔡嫿不解。

“送煙雲羅的那邊。”嫻月笑道。

蔡嫿只垂著眼睛玩她的簪子。

凌霜和嫻月親密,基本沒有話會瞞著她,當初還拿賀雲章和趙擎作比,蔡嫿心中是清楚的,也知道嫻月是想幫自己出主意,是一團好意。

“沒有怎麼樣,”她淡淡道:“趙大人公務繁忙,又是長輩,怎麼會把我一點小小的細語放在心裡,估計早就拋之腦後了。”

嫻月聽這聲氣,就知道蔡嫿對趙擎不尋常。

當初荀文綺帶著些女孩子擠兌蔡嫿,說窮酸氣,不知怎麼流傳到姚文龍那幫浪蕩王孫那裡去了,還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傳回來,荀文綺那笨蛋還跟男人鸚鵡學舌了回來,當著蔡嫿的面說“真正的王孫誰願意和窮酸破落戶結親,他們都說要躲某些人遠點呢”。

當時蔡嫿也只是神色淡淡,絲毫沒有受影響。

反正總是這樣,不在乎的人,再惡聲惡氣也是耳邊風。

在乎的人,稍微訊息回來得晚點,就能氣得一晚上睡不著。

嫻月如何不知道,寬慰她道:“聽說聽宣處最近忙得很,都在預備春汛的事,公文都從捕雀處代交,睡都睡在聽宣處呢。等忙過這一陣,也許就好了。”

“也許吧。”

蔡嫿只是雲淡風輕地道,在手裡把那支蘭花簪子捏了又捏。

嫻月看著,都在心裡罵起趙擎來。

怪不得鰥夫一當十多年呢,這樣沉迷公事,誰會看得上他。

她罵歸罵,其實還是上心的,蔡嫿已經是自己人了,幫自家人,還是得出力才行。

下午她就去了老地方,東渡口還是老樣子,只是兩岸的春草更茂盛了,轉為暗綠色,遠處青山迢迢,看著遠山和春水,等一下午也不覺得煩悶。

但探花郎可不會讓她等一下午。

捕雀處匆匆趕到,照例是清空了大半個碼頭,賀大人下午還有公事,穿紅,錦袍上遍繡翎羽,葳蕤璀璨,是要去面聖的樣子。

下面是皂黑色褲子,胡靴,佩刀,利落得很,仍然是騎馬過來,見了嫻月,先微微一笑。

嫻月並不說話,端坐在馬車中,知道他會先開口,嬌縱得很。

“傷口怎麼樣了?”他問嫻月。

其實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嫻月見了他可是不會好好說話的,道:“哪比得上賀大人,水裡來火裡去,養傷都比我嫻熟。”

賀雲章只能無奈笑了。

“也就那一次,最近都沒有什麼危險的公事了。”他跟嫻月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