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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王孫

但婁二奶奶沒想到秦翊和清河郡主的反應。

兩個主子都淡定得像沒聽到,反而是薛女官,淡淡一笑。

“二奶奶既然要見官,咱們也不好阻攔。”她語氣平靜地叫侍女:“雲嬋,去,召京兆尹過來一趟。”

宮裡出來的女官,說話其實是極謙遜的,她這次偏說“召”,而不是請,就是讓婁二奶奶知道,她用作威脅要去見的“官”,在秦侯府這裡,也不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已。

婁二奶奶頓時為之色變。

她也是關心則亂,一時失了言,就算以她對官場的瞭解,也知道,先不說秦家的權勢,畢竟姚家那種暴發的新貴,都夠支撐姚文龍四處為非作歹了,秦家的根基這樣深厚,更不用說。

就是真鬧到官家面前,也絕不會是官家趁機收拾秦家——越是忌憚,越要表面寬容。

先別說秦翊沒有真拐帶凌霜,就算拐帶了,頂天了也不過訓斥一頓,敕令交回原家而已。

打擊不到秦家的根本,官家很可能索性輕輕翻過。

更何況秦翊不過贈金贈馬,凌霜是自己跑出城去的,真鬧大了,受訓斥的很可能是婁家,誣告王孫,不是好了賬的。

婁二奶奶也是上次鬧了一番,發現秦翊和清河郡主都好說話,這才有點忘形的。

事實上,秦翊去婁家,婁老太君都得親自接待,口稱侯爺,要不是親事的事,婁二奶奶哪能做秦府的座上賓。

所以她被薛女官硬頂一句,頓時心中警醒,儘管臉上火辣辣的,仍然忍辱負重,轉換了語氣道:“哪裡就到這地步了呢?”

秦家的威重,她此刻才有瞭解,人都是如此,說一千道一萬,不如自己親自吃一次虧。

她一直也知道,越是世家貴族,越是主子溫柔寬順,難聽的話都由下人來說。

她向來長袖善舞,和趙夫人也周旋得禮節周全,這還是第一次聽了重話。

好在雲夫人見狀,立刻上來解勸道:“二奶奶也是為女兒著急,薛姐姐你也知道,外面世情多險惡,一個女孩子跑出去,行路行船,遇店住店,處處是危險,但凡出了什麼差錯,就是一輩子的事,怎麼由得二奶奶不著急?

凌霜是從咱們家跑掉的,騎的又是侯爺的馬,郡主也是做母親的,正該體諒二奶奶這份心啊。”

她是有點偏幫婁二奶奶的,畢竟是看嫻月的面子,但世交之間,又還好說話些。薛女官聽了,便回道:“雲夫人,我也知道二奶奶是心急,但正如雲夫人所說,世上做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郡主也只有侯爺一個孩子,別說郡主,就是先太后娘娘,也是把侯爺看得心肝似的。侯爺長到如今,二十年裡,哪聽過一句重話?

俗話說貴人無髒身,有一絲半點的錯漏,都是我們下人的責任。二奶奶上來就是‘拐帶小姐’這樣的罪名往侯爺身上安,可曾想過侯爺的名譽?

侯爺聽了,不反駁,是侯爺敬重長輩,不願和二奶奶爭執,但咱們做下人的,有些話不能不說。

衝撞了二奶奶,也請二奶奶擔待則個,恕我輕狂吧。”

一席話把婁二奶奶說得心中暗服,見薛女官還要斂衽下拜賠禮,連忙扶起來,道:“薛姐姐真是折殺我了,是我心急失言,沒有顧忌侯爺的名譽,快別這樣了,我該給你賠禮才是。”

她們交鋒了一番,在雲夫人的調和下總算達成一致,婁二奶奶也不敢再來硬的,只能朝著秦翊道:“侯爺,你只當體諒做母親的心,告訴我凌霜的去處吧。”

秦翊只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婁二奶奶臉上的焦急當然不是作偽,但凌霜上次離家出走後,回來她又給她安排新的婚事,自然也不是作偽。

當然,他也沒資格說她,芍藥宴三日,有多少次機會開口出言提醒凌霜,他次次都沒做,真要尋根究底,他心中大概也存了一絲僥倖。

他知道凌霜是捕不住的光,裝進瓶子裡就變暗,但黑暗中待久了的人,實在難捨。

芍藥宴的花樹下,一個個玩笑裡,其實也藏著他十成十的真心話。

好在最後他懸崖勒馬,不然凌霜只怕跑不出京城。

那天在竹林裡,凌霜詰問他,說如果他願意,他可以比姚文龍放肆十倍。

這確實對,但他是秦家的秦翊,先太后娘娘都曾親自教養,宮闈的繁文縟節,世人追捧的那種世家的清貴做派,慵懶冷漠,但守禮,都刻在了他的身上。

他從未放肆,唯一的一次不守禮,恰好用在凌霜身上。

星夜出逃,像伍子胥過韶關,是戲裡的故事。秦家的後代,也只能從戲裡看到這樣的故事。這是第一次,他參與的戲文中。

就讓凌霜去做伍子胥吧,就讓他像戲裡的小兵一樣,來給她開這個關,也給她把這個門。

秦家已有六十年不再攻城,但秦家的人守住的門,世上還是無人可以開啟的。就連賀雲章想來試試,只怕也難。

“我不會說的。”他只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