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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野利與房當

野利懷德聲稱“再玩一局”,結果卻是連玩三局,而且全都輸了。

趙然和高衙內也沒有阻止他,在一旁微笑觀戰,每一局的賭注裡,金波會所都要抽水五厘,輕輕鬆鬆賺錢的事情幹嘛要去阻止呢?

不過野利懷德很有自知之明,連輸之後忽然間收手了,據他自稱,是因為今日帶來的錢已經輸出去了一半,所以不能再玩了,約好了骨勒卜渾明日繼續。

趙然暗自驚訝,心想這小子定力不錯,居然嚴格按照止盈止損規則操作,真是個人物,否則一般貴族子弟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收手?有時候為了爭一口氣,把帶來的銀子輸光是家常便飯的事,很多人甚至會向莊家賒賬下注。

別看野利懷德和骨勒卜渾在玩“木射”時鬥得臉紅脖子粗,可下來以後卻跟沒事人似得,說說笑笑並肩來到趙然三人跟前。

高衙內笑問:“野利,聽說你最近來金波會所很勤啊,怎麼?你家大人不管你了?”

野利懷德呵呵道:“這幾天樞密司連日議事,我家老頭子半夜都難得回府一趟,哪裡有閒心管我的事。”

高衙內“哦”了一聲:“有大仗要打?”又轉頭向骨勒卜渾道:“我要是你,就從飛龍院調出來,那裡頭尊貴是尊貴了,可整日介養尊處優,連場廝殺都沒有機會參逢,怎麼立功?其實別說你,我都想從翊衛司調去邊軍了。”

骨勒卜渾笑而不語,看了看野利懷德,問:“你說還是我說?”

野利懷德拉著高衙內和趙然道:“走,找個安靜地方。”

幾個人一起往外走,梁興夏在原地躊躇幾步,不知該不該跟著去。這群人裡頭,就屬他如今最是落魄,身份不同,自然是湊不進去的。於是道:“我去院子裡看看生意。”

趙然問野利懷德:“什麼事情?買賣?”

野利懷德點了點頭,趙然道:“讓老梁一起吧,他這兩年都在跑買賣營生,情況熟悉。”

野利懷德“唔”了一聲:“老梁也一起,幫忙出個主意。”

梁興夏連忙“哎”了一聲,加快腳步跟在後面,內心對趙然滿是感激。

幾個人聯袂到了趙然居住和辦事的跨院,梁興夏將僕役趕走,親自端茶倒水,幹起了伺候人的活計。

趙然也沒跟梁興夏客套,任他張羅,自己招呼著幾人落座,問:“是什麼事情?”

野利懷德道:“我家老叔前日裡寄來家書,說是要籌辦三千匹戰馬,家裡大人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所以讓我出面,我這兒正犯愁呢。剛巧今日跟這裡遇到骨勒,他們房當部正好有馬,可他就是不賣給我,偏說已經在你們拍賣行備了案,準備後日上臺拍賣。”

趙然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骨勒家備案了兩千六百匹大宛馬,已經定好後日登臺。”

野利懷德道:“我是真心想買這批戰馬,但貨物只要上了拍賣臺,是什麼情況就把握不住了。”又向骨勒卜渾道:“如何,當著成東家和高大郎的面,你只要給哥哥一個實價,哥哥我全部買走,絕不跟你還價!”

骨勒卜渾攤了攤手,無奈道:“老哥,有成東家和高衙內在,我也跟你說實話,這事兒不好辦。這匹戰馬來自大宛,品相極佳。要登臺拍賣的訊息已經發出去了,我們骨勒家請了很多貴人過來競拍,為此我還把成東家的‘唯愛僻’卡給借過來了,就是為了往場子裡帶人,不信你問成東家。這時候我忽然說不拍賣了,怎麼向別人交待?其中好幾個還是從外頭特意趕來興慶府的。”

談話一時間陷入僵局,高衙內一看不是辦法,笑著打岔道:“野利,怎麼忽然要添購戰馬了?莫非你的事成了?”

野利懷德點頭道:“樞密司磨堪過了,正式文書可能下個月就能下來。我家大人和老叔的意思,讓我抽調精銳另行組建一個騎兵指揮……關鍵是催得比較緊,我一時間找不到那麼多好馬……”

趙然來到夏國已經快三個月了,對夏國軍制也有了深入瞭解。夏國由八部構成,除了皇族概由拓跋部出任外,其餘七部在外都有封州。比如野利部封在石州附近,房當部則位於甘州。皇族和其餘七部各有自己的部族軍隊,拓跋部以翊衛司禁軍和鐵鷂子騎軍為主,其餘七部都各封有外鎮監軍司,野利部的部族軍為祥佑監軍司,房當部則為甘肅監軍司。

地方監軍司為部族私軍,主將和軍官都是各族部民出任,但侍禁官以上中級軍將都必須報中央樞密司稽核,磨堪過後方能任職,同時樞密司有時也會直接選人到地方監軍司任職中高階武將,具體如何,就要看中央和地方的博弈了。

因為是私軍,軍費的大頭由各部族承擔,樞密司只撥付兩到三成,所以野利懷德想要組建新的騎兵指揮,這筆銀子就得野利部自己掏。

趙然在一旁察言觀色,見骨勒卜渾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真是咬定了牙關不打算鬆口,可轉念一想,如果骨勒卜渾真不願意賣馬給野利懷德,何必跟野利懷德玩那麼長時間的木射?又何必跑自己辦事的跨院來安安靜靜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