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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蜂鳥(出書版) 第16節

相機被拿走,顧紅星愣在了原地,不過雙腿還是在不自覺地發著抖。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這麼不聽使喚,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可是全身的潛意識反應並不受他的控制。他此時既害怕,又尷尬,眼神裡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馮凱知道,這小子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很容易就被摧毀,於是他走過去對顧紅星說:“看起來,很可憐,對吧?但我們是做什麼的呢?我們是為她申冤的!來,你走近一點。”

馮凱把顧紅星拉到屍體旁邊,說道:“你看看她,才12歲,就被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害了,你不幫她申冤,她該有多冤?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害怕嗎?因為我知道我們全身上下都是正氣,這種正氣就可以抵禦所有的恐懼。”

顧紅星的顫抖,似乎減輕了一些。

“還有,你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傷口上,你是痕檢員,你要專注於你的工作。”馮凱說,“當你專注於你的工作後,你就會忘記恐懼。來,告訴我,地上的血足跡,會不會是我們自己民警的?”

顧紅星咬著牙,狠狠地點了點頭,從包裡拿出放大鏡,趴在地面上看了起來。

“就是普,普通解放鞋的花紋。”顧紅星看了一會兒,說道,“看不到,看不到什麼磨損的痕跡。”

馮凱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個年代所有人穿的鞋子都差不多是一種型別。既然鞋底花紋都一樣,那確實無法判斷是不是民警所留了。

“不過,這,這血足跡肯定不是我們民警留的。”顧紅星說道。

“哦?”馮凱來了精神。

“你看啊,死者是躺在床上被割頸的,從噴濺狀血跡可以看出來是這樣。”顧紅星越說越順暢,聲音已經不再發抖,“所以,主要流的血,都流在床上了。那麼地面上的一些滴落狀血跡,肯定是兇器滴落下來的血跡,還有割、割下體的時候,流出來的。”

“下身的創口,是死後傷。”馬法醫一邊拍照,一邊說,“所以不會流太多血。”

“所以,這就是地面上血跡不多的原因。”顧紅星說,“昨晚十一二點發生的事情,到今早被發現,有好幾個小時了,這麼幾十滴血跡,早就幹了。所以我們民警進來的時候,即便踩到血滴上,也不可能有血液黏附在鞋底了。”

“所以,這些有花紋的血痕跡,都是兇手的鞋踩上血跡,然後留下的。”馮凱說。

“是這樣,但是沒意義。”顧紅星說,“我說了,看不出磨損程度,只能說明兇手穿著解放鞋。”

“不,有意義。”馮凱陷入沉思。

“小夥子,你常說你是天才,那現在看完現場,你有什麼高見啊?”穆科長從屋外走了進來,皺著眉頭急著問馮凱。

“別的不敢說,但有個問題不知道老頭兒你可注意到了?”馮凱把穆科長拉到客廳,指著被翻亂的櫥子,說道,“兇手為什麼只翻動客廳的櫥子,而臥室的櫥子、櫃子都沒動?說明他是來盜竊的,因為客廳的櫥子就正對大門,所以他就先翻動這裡了。可是在翻動的時候,卻被臥室的張春賢撞見了。你看,張春賢的外衣都脫下來放在床頭,說明她已經是睡眠狀態了。這時,她在睡覺的時候,聽見了響動,於是出來看看。兇手看到張春賢,色心大起,將她強姦了,並且割下了她的下體面板。這時候,膽小的兇手已經沒有膽量繼續留在現場盜竊了,只能逃離。”

“敢割人身體、敢殺人的人,膽小?”穆科長質疑。

“你沒聽說過色膽包天嗎?這人不僅好色,還是戀童癖,真變態!”馮凱皺著眉頭,說,“當變態的性慾充斥他的心靈的時候,他就不是他了,他就是個魔鬼。所以他殺人、割面板帶走,都是為了滿足他變態的性慾。但等他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就因為膽小,迅速逃離了。因為這個時候對他來說,逃跑比偷到錢財更重要。”

“為什麼不能是殺完人之後,再去翻找櫥子的?”穆科長皺著眉問,“假如是熟人,他比較瞭解張春賢家的錢或值錢的東西藏在客廳櫥櫃裡,也不是沒可能啊?”

“這就是我剛才說的血足跡的意義了。”馮凱說,“現場的血足跡是從西側臥室直接到客廳大門然後離開的,並沒有往櫥櫃方向走。如果血足跡肯定不是民警留下的話,那說明兇手殺完人肯定就直接離開了。”

“你認為不是熟人?”穆科長問。

“不好說。”馮凱搖搖頭,說,“如果張春賢看到了兇手的臉,不管認識不認識,兇手就都有殺人的動機了。但能斷定的是,既然強姦未成年女孩,還割走下體,這個人肯定是變態的。不是一點點變態,是很變態!”

可能是“變態”一詞在這個年代還沒有流行,穆科長聽完這一連串推理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客廳大門的門鎖是被匕首類的工具撬開的。”顧紅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檢查現場出入口了,而且不再發抖,這讓馮凱很是欣慰。

“匕首可以撬鎖,也可以殺人。”馮凱說道。

“根據調查,發現人,也就是死者的鄰居,清早起來發現張春賢家院門是虛掩著的。”穆科長說,“說明兇手是翻牆進院子,撬開門鎖作案,走的時候是開啟院門的門閂離開的。”

“所以從入室方式,也不能證明是熟人。”馮凱說,“如果是為了強姦張春賢而來,就不應該先翻動現場,如果是熟人,不如直接敲門入室。畢竟一個12歲的女孩子基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那就不好查了。”穆科長在現場也待不住,說,“馮凱你在這裡和顧紅星一起把現場處理好,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我帶著他們幾個去走訪看看,不知道村民有沒有看到什麼陌生人進村,也看看有沒有哪個村民形跡可疑。”

老馬在門口張羅著派出所民警找個門板和磚頭在院子裡搭一個臨時解剖床,搭完後把屍體搬運到床上。

“就在這裡解剖啊?”馮凱問道。

“不然呢?”老馬奇怪地看著馮凱。

“不去殯儀,啊,不去火葬場?”

“火葬場那麼遠,也沒地兒解剖啊。”老馬說,“而且這邊肯定是土葬,解剖完就交給家屬入土為安了。來,你幫我照相。”

“我來吧。”顧紅星居然自告奮勇地接過相機,說,“這相機他不一定用得明白。”

3

在一旁凳子上坐著觀摩的馮凱,心裡開始有些佩服顧紅星了。

從剛剛進入現場時候的臉色煞白,到現在可以保持不顫抖狀態拍照,顧紅星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馮凱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見到死狀慘烈的屍體時,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的,甚至晚上還做了噩夢。

當然,馮凱覺得顧紅星今晚肯定也會做噩夢的。因為他現在拍照的模樣還不能用泰然自若來形容。當老馬用手術刀緩慢地劃開死者胸腹腔的時候,顧紅星還是有些微微顫抖的,但是他很快就剋制住了自己。當老馬讓顧紅星靠近拍攝一些重點部位的特寫鏡頭時,顧紅星那僵硬的動作也說明他的內心還是非常抗拒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是顧紅星的一道坎,一道他職業生涯中非常重要的坎。只要邁過去,後面就會是一片坦途了。顧紅星自己顯然也是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不然不會主動請纓來進行拍攝的。

“死者全身多處約束傷

(4)

、皮下出血。”老馬慢動作似的檢驗著屍體,說,“生前被毆打了。陰道多處擦挫傷,處女膜新鮮破裂,是生前強姦的。”

“是不是能提到精斑?”馮凱問道。

“沒有見到有形的精液,回頭我拿回去在顯微鏡下面看看,如果有精子,就有希望能做出血型。”老馬說,“不過她下體被切割,都血染了,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來。”

“那匕首是啥樣的?”馮凱接著問。

“這個可看不出來。”老馬說,“如果是刺創,可以根據創道的形態來分析匕首的形態,可是切割創,只要是個匕首,形成的樣子都一樣啊。”

“那你還能看出來啥?”馮凱說。

“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