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凌晨兩點，陳風就騎著腳蹬三輪車出。

一路上黑漆漆的，把二爺贈的礦燈掛在車前。礦燈出的強光如利劍破開濃黑的夜色。

寬闊的大路只有他這一輛車在吭哧吭哧地往前跑。孤零零的，路兩邊的山和田野在夜色中恍如形態各異的怪物，讓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恐怖片場景。

騎的是腳蹬三輪車，吹著夜風又渾身汗津津的，感冒的機率大增。

可為了賺錢，什麼都顧不得了。這就是二爺教過的賣菜訣竅中的“苦”字訣。想要賺錢，最先是能耐得住苦。去得早一些，去得勤一些，才能積累回頭客。

陳風深有體會。

有身體疲憊的苦，有孤單寂寞的苦，也有大腦幾乎過載的苦……但和貧窮的苦不算什麼。

凌晨四點，他終於趕到了菜市場。

菜市場剛開門，但早就有幾十個出攤的等著了。

這就要採取“快”字訣。在菜市場裡，牛肉店、饅頭店、海鮮店、大棚裡的攤位這些固定都是要交費。

只有菜市場的邊角區域是免費。是專門為菜農準備的。通常是誰來的早誰就佔著。

陳風要爭的正是這些免費區。

二爺特別交代，要充分揮“爭”字訣，千萬不要禮讓，還講過“卡”字訣，並演示瞭如何卡位。

可陳風覺得自己是個受過教育的年輕人，不想和這些中老年人來爭得這麼徹底。

可事實證明，“卡”字訣才是關鍵，縱使陳風想靠快取勝，但被這些中老年人卡得寸步難行。

他是最後一個，選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攤位大棚裡變得熙熙攘攘，街兩邊的店鋪燈光亮了起來。

陳風把一捆萆荔草展開，坐在車座上等待顧客前來。到此時就要用二爺的“比”字訣。

其他菜農賣的是辣椒、蘿蔔、姜、蘑菇等尋常蔬菜。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

他賣的萆荔草從品相和營養價值來比較，都是絕無僅有。

在他的腦海中已經有了被眾人圍著爭搶著購買的場景。

夏季天亮得格外早，才五點太陽就升起了。買菜的人們大批湧入才真正熱鬧起來，可謂是摩肩擦踵、人聲鼎沸。

然而很多人都是以好奇的目光掃這捆萆荔草一眼就走開了。

半個小時後，才有箇中年婦女駐足。

她垂到肩上的長已被染黃，像是一碗泡麵扣到頭上，臉像是抹了厚厚的白漆，掉了一塊露出蠟黃的底色，瘦巴巴的身體撐不起花紅旗袍，踩著酒紅色高跟鞋，挎著棕黑色的LV包。

陳風不禁心中一喜把LV包當成菜籃子，這顯然是個富婆啊。應該可以賣出好價錢。

“這是用高科技培育出的草藥，富含多種微量元素，可以治癒心痛疾病，比如……”陳風滔滔不絕。

這都是二爺教的“誇”字訣。

“小詞兒整得一套一套的。甭廢話了。多少錢一斤？”女人不耐煩地問。

陳風伸出兩根手指，不說話。這也是二爺教的“試”字訣。這是看對方的心理價位。適合特殊食材。

女人綻放笑容，臉上起了褶皺，抹的粉如雪花般簌簌地往下落，“兩毛一斤？我全要了。”

“兩百一斤。”陳風鄭重其事地糾正。

“真是把我給整笑了。它就是韭菜。”女人輕笑。

陳風堅決地搖頭，“最低兩百一斤。”

這是“高”字訣。提出一個高價，讓對方討價還價。

“你當賣的是仙草啊？兩百一斤！你怎麼不去搶銀行啊？！”女人高聲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