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散出耀眼的藍色光芒,衝出幾十步後,只見他身周出現了難以計數的藍色光點,如破碎掉的藍色玉石,在空中閃閃爍爍,很快消失不見。
他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地,卻毫無疼痛感,起身一瞧,整個“莨園”都已經暴露在柔柔的月光之下,適才一撞,竟然將整個結界全部毀去了。
穆長風拍去身上的塵土,環目四顧,莨園的正中央,是一座兩層竹樓。竹樓四周遍佈花圃,每個花圃都是正正方方,井然有序的排列,大小一致,加起來共有數百個,佔地數十畝,一望無際。
穆長風剛才摔落之處是一個菊花圃,白色的菊花在月光下顯得頗為詭異,在夜風中花枝亂顫。
其他花圃中的花花草草也長得極好,有紅花,有粉花,也有黃花和紫色的花,端的是奼紫嫣紅迷人眼,清香馥郁沁人心。
不開花的植物也很賞心悅目,有的數尺高,有的數寸長,高矮不齊,參差錯落。
二十年的時光,無人施肥,無人澆水,那些花花草草神奇地存活下來完好如初。
這種狀況令穆長風相信自己原本的猜錯沒有錯,“莨園”的結界乃是由太師傅親手佈下。
他對辛璃定是懷著又愧又痛的心情,斯人已逝,無力迴天,太師傅不忍心讓一座好好的“莨園”在時光的流逝中灰飛煙滅,在佈下結界之時,施展法術讓此處時光停留,只要不出意外,“莨園”就可以永遠存在於世。
在喟然長嘆聲中,穆長風小心翼翼地在園中走了一圈,生怕損毀一花一草。
觀察了幾十個花圃之後,他現這些四四方方的格子根本不是什麼花圃,而是藥圃。
魯師叔一生醉心醫術,小師妹羅綺玉也對醫術興趣濃厚,常常拿著《神農本草經》向魯師叔討教一二。
穆長風偶爾會將《神農本草經》拿過來翻看一眼,記住了很多草藥的名字和模樣。
按照記憶中的圖譜一一對照,他認出藥圃中種植著川貝、百合、田七、人參、天麻、地黃……
形形色色各種各樣,都是一些常用常見的藥物。
離竹樓不遠處,種植著幾株高大的桑樹。
穆長風走過去,在樹下駐足良久,想起魯師叔曾經說過,桑樹全身都是寶,桑葉、桑葚、桑白皮都是上好的良藥。就連以桑葉為食的桑蠶一旦得病死去,也是一味治病救人的良藥,名為殭蠶,可治療驚風抽搐咽喉腫痛,大名鼎鼎的“牽正散”中就有殭蠶。
看著滿園的藥圃和竹樓邊的桑樹,種種疑問迎刃而解。
辛師姐還有一項令人稱道的絕技是什麼?她究竟是幹什麼的,為何有那麼多人得過她的恩惠?
辛師姐為何常常離開玉龍閣?他一個小姑娘不會法術,為何經常四處走動?
答案就是,辛璃原來是名女醫,她聰慧無雙,記憶力群,書法繡工當世第一,滿腹的詩書才氣,曾女扮男裝高中狀元郎,有此可見,她的醫術也定是冠絕天下無人能及。
怪不得在悲風茶樓遇到的乞丐婆婆在評論魯師叔時會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和辛師姐比起來,魯師叔可不是稱王稱霸的猴子嘛。
她經常離開玉龍閣,定是四處行醫,或到深山採集一些難得的草藥。
採三秀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那“三秀”才不是薛慕煙所說的一種漂亮的花,而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草藥。
穆長風心酸不已,悲痛之極,看著幾步之遙的竹門,已經沒有了進去一探究竟的勇氣。
在他的心目中,醫者是世間最值得敬重的人,醫死人,肉白骨,懸壺濟世,救人於危難之中。
世間存在著太多的不公平,天降橫禍於一個醫者身上,則是世間最大的不公。
辛師姐不該落得個被害身亡的下場,更不該化為世間最為陰損乖戾的魔物,被摒棄於六道眾僧之外,戾氣深重無法度,上天給她的根本就是一條絕路。
“辛師姐,長風來此叨擾,是想查明真相還你一個公道,莫要怪罪。”穆長風將自己一時突然而生的軟弱深深地抑制住,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