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7章 意欲何為

第147章 意欲何為

咚咚咚!

鼓聲響起來,震耳欲聾!

原本鄉紳太太的甄封氏,一身荊釵布衣,年歲未老但皺紋遍佈的臉上,神色無比堅定,一雙異常憤怒的眼睛盯著鼓皮,雙手握著鼓槌奮力敲擊。

滿腔的悲憤,壓抑,怒火都從這一聲急於一聲的鼓聲中宣洩出來了。

往事歷歷在目,她眼前一幕幕都是他們三口之家幸福團聚的時光,她抱著女兒看相公修建花木,相公抱著女兒教她識字兒,每天早起她親自為女兒扎頭,女兒頭上兩個小揪揪,眉心一點胭脂痣,一雙清澈無塵的眼睛,圓嘟嘟的小臉,紅色的小緞襖……

女兒丟了之後,她和相公晝夜啼哭,心如油煎,痛如刀割,很快相公得了一病,瘦若嶙峋,形如枯槁……

她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想她相公一生急公好義,對困境中人,總是捨得伸手。

那賈雨村不過是寄寓在隔壁葫蘆廟的一個窮書生,相公都能捨得五十兩銀子,兩套冬衣,助他進京趕考。

她夫妻二人何曾想過要他還情?

千不該,萬不該,賈雨村不該為了得嬌杏而撒下謊來,說是會使番役幫她尋回孩兒,若他果真把這當做一件事去做了,那葫蘆廟裡的小沙彌本就在衙門當門子,若是得了這信,能不告知一聲嗎?

身為百姓的父母官,這難道不該是他的責任嗎?

她的女兒便可少受一日罪!

甄封氏淚如雨下,如狂風驟雨般的鼓點落下,響徹開來,一聲聲擂在人的心坎上,一下緊似一下,令人窒息。

知府衙門的正廳裡,眾目睽睽之下,賈琮正侃侃而談,“……禁海不禁海的,我不好說,此乃朝廷政令,非一人一言可決之,不論是遵循祖制也好,還是順應時勢,變局革新也罷,總須君臣上下一心,以國民之利為重……”

咚咚咚!

鼓聲響起,將賈琮的聲音湮沒,賈琮一副格外震驚的樣子,騰地站起身來,朝外張望,清俊的臉上眉目微沉,薄唇緊抿,如刀鋒般銳利。

他朝賈雨村看過去,沉靜、深邃的眸子裡,透著不由分說的銳利,將賈雨村刺得一陣驚顫,渾身冷,失了分寸地喊道,“究竟是何人在擂鼓,還不快拿下!”

“拿下?”

賈琮一聲厲喝,蓋過了鼓聲,如驚雷一般響起,震得人耳聾,少年由權力滋養出來的威勢如虹,俊秀的臉上浮現出譏誚的笑意,如尖刀利刃,令人不敢直視。

侍立門外的衙役正要按刀奔出,被這一聲壓過了鼓聲的冷喝嚇得一個激靈,雙腿一軟,便要噗通在地。

賈雨村顫顫坐著,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看著賈琮,他的腦子轉得飛快,這擂鼓之人不會是與賈琮有關吧?

他選擇在這個時候難,究竟意欲何為?

賈雨村想到自己是靠了榮國府才得了這位置,若賈琮不是個傻的,願意籠絡他,眼下這個時候,他倒是願意為賈琮鞍前馬後,哪怕站在他這一方,與江南官場為敵,將來只要賈琮肯將他活動成京官,他也肯勉為其難。

“府尊大人就是這麼牧守一方,為民父母的?既是有人擂鼓,必定是冤情蓋天,府尊大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把人拿下,究竟意欲何為?”

賈雨村的臉上青白交加,神色變幻不定,人人被提醒,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就好似,他將一身衣裳剝了,裸露給人看一樣,窘迫之感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賈琮之氣勢,如山嶽一般,縱橫疆場歷練出來的殺伐之氣一旦外放,豈是他這等不修浩然之氣的文官所能承受?

艱難地嚥下口水,賈雨村訕訕一笑,道,“是下官糊塗,下官適才聽將爺論禁海一事,只覺得振聾聵,如撥雲見日,有醍醐灌頂之妙,對將爺的一番才智遠見也著實佩服不已,恨不能日日傾聽受教。不料,這陣陣擂鼓聲來,妙音中斷,下官陡生煩擾,才犯了糊塗。

再,今日諸位前來敝府,為的是慶賀小兒滿月,化也實在是不敢讓這鼓聲擾了諸位的盛情好意。”

賈琮斜睨賈雨村一眼,冷聲道,“昔年高皇后生產,登聞鼓敲響,太祖高皇帝不顧高皇后生產之兇險,皇子誕生之危急,匆匆趕往前朝視事,因太過匆忙,靴子都跑掉了一隻。爾乃讀書人,難道忘了先賢高祖之言傳身教?還是說,我等之尊勝過了高皇后,你兒之貴越過皇子藩王?“

這賈琮真是滿嘴胡言亂語,此話一出,所有人哪裡還坐得住,慌忙起身,面朝北,追憶往昔高祖之昭明典範。

賈琮倒是沒有跪,這些話出自他之口,他並無敬高祖之意,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如朕親臨”的金牌,有資格以皇帝口吻行訓誡之事。

賈雨村已是面如土色,冷汗漣漣,只是目之所及賈琮一身飛魚服,腰間懸著的皇命金牌,只好誠惶誠恐道,“下官絕不敢有此念頭,還請將爺明鑑,下官雖不智,對聖上忠誠之心日月可鑑!”

“對聖上之忠,可不是嘴上拿來說的,且看你平日為官之行徑,對百姓之態度;奉公守法,體貼愛民,牧一方之土,安一方之民,令百姓知聖上愛民之心,以百姓之心為心,方才是忠君之道!“

這番話義正言辭,賈雨村跪伏於地,背上宛若揹負一座大山,身軀顫抖,汗水如珠般滾落。

李繼宗身為東平郡王之子,原被授予東海將軍的實缺,卻因一場敗仗,軍職被擼掉,此時,看到賈琮身上的飛魚服,還有腰間的令牌,一雙眼睛赤紅。

若非夏進師徒,今日,穿這身賜服,被聖上器重的人就是他了。

“賈琮,你雖是三品武官,可文武各司各職,伱在此指點府衙事務,莫非什麼時候你身上又肩負了督察御史之職了?”李繼宗一臉輕蔑冷笑。

哼,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不過是仗著會寫幾句酸不溜秋的詩,身上有個祖宗恩蔭的爵位罷了,還在這裡誇誇其談,真以為這些人把他當回事?

“唰!”

賈琮身後,兩名副將腰間的雁翅刀已是出鞘一般,閃著凜冽寒光,這一道刀聲,恰好在鼓聲的間歇裡響起,人的心跟著一陣緊縮,有些膽小之人,甚至面色蒼白,上下齒打顫。

賈琮抬手止住了郭勳與張翰的拔刀動作,刀出一半,恰到好處,既有震懾之效,又不至於血濺當場。

賈琮面色沉靜,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了腰間金牌,手握金牌,轉了一圈,亮給所有人看,“如朕親臨”四個大字,有龍騰虎躍之勢,四面環繞的金龍似要跳將出來!

“李繼宗,你可認得此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