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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所謂權力,就是門外有敵,手裡有刀

趙光義面色嚴肅“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麼?今日,你若是不能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算你是我開封府的自己人,膽敢離間我與三弟的兄弟之情,我今日,也必殺你!”

姚恕卻是轉移了話題道“敢問恩府,可知商行今日,以四十萬貫錢財,買下來樊樓之事?”

“這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是給那些退下來的將軍們買下一個飲酒作樂的去處,又有什麼關係?”

卻聽姚恕道“然而恩府可知,雖只有一天時間,開封城內一共十六家大型酒樓,就已經組成了聯盟,相約同進同退,意欲打壓樊樓了?”

趙光義聞言大為驚詫,問道“這是為何?他們又是如何會有這個膽子的呢?商行,其代表的不止是我三弟和我們趙家,而是整個駐京禁軍啊。”

卻見姚恕坦然道“朝廷為控釀酒無度,仿效鹽引之法控酒,乃在於壟斷酒麴生產,民間的商賈豪強之中,只有極少數拿到了酒牌之酒樓,可以向朝廷,也就是開封府購買酒麴,再透過酒麴釀酒,開封城大大小小的角店、食肆,皆無釀酒之權,只能從這十六家酒樓購買酒水,再轉賣給各自的食客。”

趙光義聞言點頭,這些他當然也是知道的,目前開封城的酒樓都是前店後廠的模式,而酒麴就是朝廷控制他們的手段,畢竟酒這個東西是糧食釀的,若是民間能夠隨意釀製,那還得了?萬一釀出饑荒來可如何是好?

而朝廷,自然也可以透過出售酒麴,獲得高額利潤,這便是那酒稅的來歷,也正是因此,那些用朝廷酒麴釀造的所謂官酒,售價自然也是極為昂貴,這其中大半都在一個稅上,頗有些類似於後世的菸草稅。

當然,肯定也會有民間偷著釀的私酒,不過北宋的策略是,對那些鄉野村婦私下小作坊釀製的酒水不予追究,但若是大規模的私制酒麴,那就跟販賣私鹽一樣,是殺頭的罪過了。

現在畢竟還不是北宋中期,民間沒有人有那麼大的膽子,有這個膽子的,乾脆賣私鹽多好,何必去賣酒麴呢?因此,這年頭除了官酒之外,其他的酒除了不用酒麴的果酒之外,其他的私酒又稱為土酒、鄉酒,約等於後世的三無散裝酒,釀造工藝都沒有保證,中產階級以上是不會買的。

“恩府,商行今年雖然也搞了酒水,且銷量頗佳,然而商行手中沒有酒樓,所售賣的酒水中大多用的還是果酒,且到底售價也不低,算是給這十七家酒樓都留了一條活路,然而……”

趙光義也是個聰明人,聞言皺眉道“然而樊樓的眉壽,本就是開封,甚至是天下之冠,名譽最佳,賣得最貴,商行既然買下了樊樓,自然也就買下了眉壽,只需以樊樓的釀酒之法,大規模的釀製,哪怕是稍微降低一點價格,其他酒樓的酒水也一定無法與之競爭,以往,這樊樓釀造眉壽還受限於酒麴,可商行……”m

姚恕點頭道“商行的背景太過特殊,鹽鐵司上下根本就不敢管,甚至是管不著他,秦王殿下甚至根本就不會從鹽鐵司購買酒麴,而是自己去酵酒麴,如此一來,誰的成本能比他更低,誰的產量能比他更大?”

“然而這開封城內的十七家酒樓,為了拿到這樣一塊允許他們釀酒的酒牌,上上下下使了多少打點,付出了多大的精力?商行如此一手,這些優勢恐怕頃刻便要烏有,甚至很可能他們會覺得自己釀酒不合適,反而要從樊樓去買酒,回自己的店裡去賣了,如此一來,他們跟角店、食肆,還有什麼區別?這,已經不是利益之爭了,而是生死之別,因此,就算明知道那商行是背景通天,非他們所能抗衡,又豈有坐以待斃之道理,民間有一句俗語,這兔子急了,尚且還要咬人呢啊。”

趙光義恍然大悟,卻是瞭然道“如此說來,三弟此事做的……確實,是有點不妥的啊。”

“何止是不妥?簡直已經是在動搖天下根基了,所以臣敢問恩府,您身為開封府尹,是應該支援樊樓,還是應該支援那另外十七家酒樓所組成的聯盟?”

“這……”

趙光義一時還真是為難住了。

他當然明白姚恕的意思,人家的那十七家酒樓,為了個酒牌上下打點不斷,打點的是誰?這其中上上下下又有多少的利益糾葛?一個開封城便有這麼大的風波,整個大宋呢?一個酒,就涉及這麼多的東西,其他的呢?

趙光美明年還要製鹽,賣鹹肉呢,他根本就沒揹著人,這,又要牽扯多大的利益?

想了想趙光義卻道“這跟張瓊有什麼關係,我又為什麼一定要殺張瓊?他畢竟,救過我大哥的命啊。”

姚恕則是坦然道“恩府可知,今日那張瓊為查稅賦,已經抓了開封城內十餘名商賈了,據說明天還打算去臨近府縣去抓些地主,許多個所謂的案件,都已經牽扯到開封府上來了,若是讓此人再這般查下去,開封府府將不府,我大宋,也必會國將不國。天下官員之中,有哪個是沒有問題的?沒有問題,弟兄們吃什麼喝什麼?敢問恩府,難道就只有他們武夫的命是命,咱們文官的命就不是命麼?!”

趙光義搖搖頭嘆氣道“水至清,則無魚麼?終究,還是落在了稅上,說到底,無非是錢財二字而已。”

然而姚恕卻道“臣下卻以為,這並不只是錢財和稅賦的事。”

“那是何事?”

“恩府以為,何為權柄?”

“嗯?你有什麼高見?”

“臣下以為,所謂權柄,無非便是門外有敵,手中有刀。”

說罷,姚恕跪拜一禮,卻是不敢再說了,而趙光義,卻是也已經聽明白了。

門外有敵,手中有刀,那那些沒有刀子的人自然就會需要有刀子的人庇護,對於手中有刀之人的命令自然便會事事遵從。

這個道理在鄉野之間適用,放在朝堂之上,自然也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