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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斷臂求生?(上)

及至一眾紅袍重臣出宮之後,一道道政令也是由紫禁城先後而出,使得本就喧囂的京師愈熱鬧。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京師的大街小巷間竟是不約而同的響起了爆竹聲,自內心的笑容洋溢在每一名大明百姓的臉上。

人頭攢動的長安街道上,不時便能見到衝著遼東方向‘‘手舞足蹈’’的百姓,其中甚至還有不少‘‘文曲星’’下凡計程車子們。

這些讀書人全然不負昔日的鎮定模樣,皆是漲紅著臉色,大聲傳誦著剛剛由通政司出來的軍報。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雖然建州女真仍在遼東虎視眈眈,雖然大片疆土仍在女真韃子的掌控之中,但一年之內,接連兩次的遼東大捷,卻是結結實實的讓無數大明百姓看到了朝廷王師‘‘復土’’的可能性。

時隔多年,建州女真籠罩在眾多京師百姓心頭之上的陰霾,終是消散了些許。

但與喧囂異常的長安大街所不同,位於京師西側的成國公府氣氛卻很是冷凝,尤其是府邸深處更是人影稀少,偶爾有家丁婢女路過的時候,也是屏氣凝神,小心翼翼,不敢出半點聲音,免得驚擾了書房中的公爺。

書房中,雖然是白天,但因為門窗緊閉的緣故,屋子裡的光線反倒是有些昏暗,僅有桌案上亮起兩三支燭火,勉強能夠讓人看清屋中的陳設。

桌案後方,正值壯年的成國公朱純臣身軀微微顫抖,呼吸急促,一雙眸子不可思議的盯著手中一封來自遼東的書信。

滑天下之大稽!

女真駙馬佟養性擁兵數萬圍困錦州城,結果毫無所得不說,自己還將命丟在了錦州城外,麾下大軍也是傷亡過半。

自萬曆四十六年,努爾哈赤於赫圖阿拉建國稱汗以來,女真人何曾有過這麼大的傷亡?

儘管佟養性麾下的大軍幾乎都是昔日投降女真韃子的‘‘漢人包衣’’和蒙古流民。

按理來說,朝廷在遼東取得一場如此酣暢淋漓的大勝,自己身為世襲罔替,與國同休的尊貴也當喜不自勝才是,但一聯想到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成國公朱純臣便是心情沉重,如坐針尖。

一年多以前,養於深宮之中的天子才剛剛繼位便是迫不及待的選擇了對"京營"動手,為了維繫自己在京營的利益,也為了保證自己隱藏在水面之下的"生意",他默許了撫寧侯朱國弼及恭順侯吳汝胤蠱惑京營士卒譁變。

本以為此舉會令稚嫩的天子"知難而退",但朱純臣卻是沒有料到,一向聲名不顯的天子卻是提前想好了諸多對策,輕而易舉的便是化解了這場來勢洶洶的"兵變",並且順勢將撫寧侯朱國弼及恭順侯吳汝胤賜死,一舉收回了京營的軍權。

此間事了,天子雖然沒有對他採取進一步的措施,但他卻是惶惶不可終日,只覺大難臨頭。

值此關鍵時刻,"勢單力薄"的天子又開始選擇對"眾正盈朝"的東林君子們動手,試圖憑藉著手中剛剛握有的軍權,將貫穿整個天啟朝的"黨爭"徹底解決。

為了能夠維繫己身的地位,他與"東林魁"錢龍錫一拍即合,試圖憑藉著這些文官的力量,為自己贏得一張護身符。

但好景不長,還不待他喘息太久,"東林魁"錢龍錫便是在天子一系列的籌措之下,被迫辭官回鄉,黯然離京。

自此,他便終日深居簡出,深怕引來天子的注意,但在背地裡,卻又偷偷找尋了一位新的盟友。

萬曆初年,遼東總兵李成梁為了維繫自己在遼東的然地位,選擇"養寇自重",將建州女真的領努爾哈赤收為養子,並默許其不斷蠶食其餘女真部落。

經過幾十年的展,建州女真早已成長為一頭令大明君臣都是談之色變的龐然大物,只能憑藉著"寧錦防線"苦苦招架。

而在這條防線當中,當數"遼東將門"的地位最為然,甚至隱隱有了昔年李成梁擁兵自重的影子。

為此,朱純臣主動派遣下人,前往遼東,與現任的"遼東將門"之祖大壽接觸,而彼時的祖大壽也苦於在朝中無人,雙方同樣是一拍即合。

自從與以祖大壽為代表的"將門世家"組成同盟之後,朱純臣終是徹底放下心來,著實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他知曉,只要建州女真於世間存在一日,朝廷便要仰仗這些將門世家,而自己也將高枕無憂。

但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料到,這攏共不到幾個月的功夫,來勢洶洶的建州女真竟然又一次在錦州城外吃了敗仗,甚至連主帥佟養性都是魂斷錦州。

砰!

深吸了一口氣,朱純臣越想越是心煩,眉眼間的焦慮之色溢於言表,身旁的茶盞也被其隨手扔至地上,劃為一地碎片。

早知今日,他何必一錯再錯,老老實實的與昔日的"代王"一樣,認罪伏法不就好了?雖然身上的爵位肯定是保不住了,但至少能夠留得一條性命,總好過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

畢竟歸根結底,他最大的問題,不就是收受了些許"賄賂",曾與宣府及張家口堡的那幾家晉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往大了說,他這是"私通建奴",但往小了說,最多就是一個"識人不明"。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隨著他與東林魁錢龍錫達成同盟,他便天然的站到了天子的對立面。

前段時間的那場"陝西民亂",他雖然沒有涉事其中,但東林黨卻是從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就憑當今天子那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豈能繞得了他?

究竟該怎麼辦,是繼續一條路走到黑,與天子對峙到底,還是即刻進宮,向天子請罪,換取天子的諒解?

但如此一來,這主動權便是落入到了天子的手中,生殺皆在天子的一念之間,自己再也沒有半點招架的能力...

幽靜的書房中,面色慘白的成國公朱純臣沉默不語,只是死死的盯著桌案上幾隻微弱的燭火,叫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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