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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海媽媽

那是一座在海岸邊上的小平房,牆體是用很多不規則的石頭砌成的,面向海的那一面牆的下面長滿了類似海苔一樣的東西。

平房上面有個煙囪。

此刻是傍晚時間,裡面應該有人在做飯,炊煙裊裊。

陳初始跟劉榮龍進門的時候,正好有個婦人從旁邊的小門走出來,她正是劉榮龍的妻子。她見到劉榮龍帶來一個面板白皙的年輕人,有些好奇:“這位小哥是?”

劉榮龍把竹簍從陳初始手中接過來,遞給婦人說道:“這位小哥打算跟朋友們出海,他的朋友還沒到,乾脆在咱們家住幾天,來,把大蟶蒸了,弄得好一點,上點鹽,這都是小哥買下的東西……”

婦人眼睛一亮,海貨越來越難賣,平日這滿滿的一竹簍都不一定能賣出一半,今天有這不知名小哥包圓了,真是太好了……

劉榮龍領著陳初始在小小客廳的一張圓木桌邊上坐下,然後進屋拿出一個酒罈子,有些自豪地說道:“來嚐嚐我老丈人親自釀造的土酒,儲存了好幾年,想買的人有很多,可惜這玩意兒挺費糧食的,就算我老丈人每次喝也只是用小杯子弄一兩半兩潤潤喉嚨……”

陳初始接過酒罈子,開啟封蓋,頓時一股……充滿土味兒的酒味慢慢瀰漫出來。

他臉上保持著微笑,內心已經戴上了痛苦面具,這味道好奇怪,有點像摻了一半泥坑裡的泥水進去那種感覺……

出於禮貌,他點點頭:“叔的酒還可以,但還是好好儲存著吧,我正好也帶了點路上買的酒水不如一起嚐嚐看?”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兩瓶經過雞腿仔重新用普通陶瓷瓶封裝的黃酒,開啟蓋子,劉榮龍立刻站起身體:“小哥,不,老弟,你這氣味好純呀,跟我喝過的酒水完全不一樣,我雖然沒有老丈人那麼懂酒水,但這肯定不便宜,你真的要拿出來喝?”

“叔……說的哪裡話?”

陳初始把一瓶黃酒推過去說道:“能認識,能在這裡吃飯,就是一種緣分,喝著就是……”

廚房裡劉榮龍的妻子很快把大蟶弄好了,同時還端上來一些青菜,主食不是米飯,而是黃褐色的麥糊,有點像《打鬼》世界裡老廟祝煮的那種。

劉榮龍平時不是經常喝酒的人,黃酒喝了幾口下去,菜還沒吃,舌頭就開始發麻,說話斷斷續續起來,他已經知道陳初始的名字,此刻黝黑的面龐上透著一絲紅暈:“初始老弟呀,你不是喜歡聽民宿故事嗎?

來……讓叔我,給你講講我們這裡的地方小故事,有虎外婆,還有海媽,你要聽哪個?”

陳初始選擇聽海媽媽,感覺比虎外婆的格局更高。

在劉榮龍磕磕巴巴的描述裡,陳初始大概聽出講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在海邊靠捕魚為生的漁民,都是拜媽祖祈禱出海平安,但不知何時起,逐漸有小小的一部分漁民突然開始拜一種名為“海媽媽”的神明。

其他不明所以的村民詢問才得知,拜媽祖娘娘可以祈禱平安,但拜海媽媽的話,出海基本上都能帶來很好的上等海貨……

奇怪的是,無論如何詢問。

這些村民全都忘記是從哪裡聽來海媽媽這個名字,只是莫名其妙傳開,就開始拜了,甚至神像也不知怎麼雕刻,只是在一塊石頭刻上海媽媽三個字,面朝大海做了個神龕,裡面放上有海媽媽名字的石頭。

這些村民們說海媽媽很靈,每次夜裡出海的時候,到了海上,只要對著大海高聲呼喊海媽媽的名字,然後撒網下去,就會聽到海里面有很明顯海水攪動的聲音,有眼神好的村民,甚至能看到海面下有一龐然大物來回遊動,這時候把漁網升起來,裡面就有滿滿的海貨……

漁民們對於海媽媽的外貌描述各不相同,有說像一頭海里的鯨魚,有說出現時像一個站在海面上的黑色人影,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按理說,海媽媽如此靈驗,拜她的漁民應該越來越多,但隨著時間推移反而變少了……

原來撈到海貨的漁民,想要更好的海貨,出海越來越遠,甚至都快離開大清的海域。

鬧出人命了,那一次,漁民撒下去的漁網扯上來一條沉重的黑色大魚,這魚在船上不停地來回鬧騰,按都按不住,船隻不大,在海中隨著海水起伏,本身就不穩定,再加上黑魚似有規律的撞擊,船搖晃得越來越大,突然被海浪一頂,翻了過去,船上的人死得只剩下一個人倖存。

在海上捕魚為生,哪能不遇到危險?

即使在近海捕魚,也偶然有船隻翻了人淹死的事情,漁民們有些同情死者,但並不覺得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翻船一次正常,但連著好幾次發生就很不正常了。

黑魚事件後,再次出海的漁民,只要離得遠了,就一定翻船,根據倖存者的描述,漁民們在海上碰到有個人形黑影手裡捧著五顏六色的珠寶,這些玩意兒在黑暗裡閃著光芒,想不發現都難……

漁民靠近黑影想要獲取珠寶,必定遭遇旋渦,然後船毀人亡。

有心志堅定的漁民因為同村人出事太多了,見到黑影便心生恐懼不敢靠近,誰知那黑影把手裡的金銀珠寶不停地往船上扔,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跟個小山似的,最終船身承受不住緩緩沉到海里去。

有同行的漁船親眼目睹這一切。

他們沒有出事。

出事的全都是信仰海媽媽的漁民,這些人怕了,紛紛改行去做點別的,而還在捕魚的人,則全在近海工作,說什麼也不出遠海,海貨再多也不去。

故事說到這裡的時候,劉榮龍尷尬一聲笑:“說出來不怕初始老弟笑話,叔我呀,祖輩上就是信仰海媽媽的,為了活命,祖輩定下規矩,只允許我們這些後輩在近海捕魚為生,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去……慢慢地,我們都變成了趕海人,撈退潮後的海帶海菜還有貝類拿去賣……”

陳初始見他一個人幹完了整瓶酒,便給他夾了點菜:“叔,多吃點,空腹喝酒很傷胃,對了怎麼不見其他人,您的兒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