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看完整本《封神演義》第一百回武王封列國諸侯，結束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沉默了，即使再遲鈍也發現了，這本《封神演義》雖然有些狗屁不通，但整體劇情走向大小事件基本都能對上。

他此刻只有兩個猜測，第一，這本書裡記載的一切，是由一個具有預知未來的無上大能寫出來的，只要這場封神戰役沒有人干涉，那麼很大可能性會根據這本書走下去。

現如今蹦出一個界外異人砍了哪吒太乙和蘇妲己，又弄死了紂王，延長了成湯氣運，這一切全部有了新的變化。

第二個猜測，這天地整個所知曉的一切，都是以這本書為基礎衍生出來，換句話，所謂昊天上帝、鴻鈞、通天、元始、女媧、準提、接引，都只是這話本《封神演義》裡隨手寫出來的角色而已。

通天慢慢合上書本，目光看向陳初始，想開口卻有些猶豫。

他也很少有猶豫的時候……

此時的碧遊宮裡只剩下通天教主和陳初始兩個人，其他弟子早在通天看書的時候，覺察到有些不太對勁先退了出去，因為接下來的談話似乎會觸及到某些隱秘的資訊。

陳初始知曉通天教主想說什麼，微微笑道：“不錯，正如你所想的那樣，這片天地三界混沌，所知曉的一切皆是以這本書為基地衍生出來的完整世界。你不用太擔心，根據我的經驗判斷，這個世界衍生於書，但又獨立於書之外。”

通天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就跟被人點了笑穴一樣。

陳初始已經是大羅天仙境界，但還是忍不住想起現實世界裡的梗，非常想問一句“閣下為何發笑？”

想想還是算了。

通天教主把《封神演義》拋向陳初始，說道：“我們自以為通曉今古，手握乾坤，立於凡塵之上，原來歸根結底也只是個話本角色……道友，你既被稱為界外異人，想必於是來自《封神演義》世界以外的地方了？”

陳初始點頭道：“不錯，我來自諸天之外，諸天世界衍生各不相同，有衍生於戲曲，有衍生於話本，甚至衍生於一段簡短的傳說，再或者只是一個普通村莊的民俗故事，更甚至於只是一個人的念頭……

即便是我，也不敢說自己來自於最原始最真實的世界，或者下一秒，我可能也會在某本書某個字裡行間看到自己的名字。”

通天教主笑說道：“道友倒是豁達，我看此書的時候，只覺得胸悶氣短，兩個師兄的聯合，西方教兩個老不修的擄人，還有最後萬仙陣的慘敗，這一切傷亡都能填滿幾十個封神榜三百六十五正神位置了，真是一言難盡……”

碧遊宮裡的氛圍逐漸平和下來。

通天教主伸手一指，大殿裡出現一張華麗的純金椅子，說道：“道友請坐。”

陳初始也不客氣，安然坐下，隨手一翻，掌中出現一個金光璀璨的長方形牌子，說道：“我行走於諸天世界，見過大量神明，遭遇黑暗襲擊，神明們以接力的方式聯合煉製了這塊神牌，若有心念相通者，可讀取眾神明資訊，也可將自己的記憶選擇性存入其中，以供後來者讀取……”

通天教主能感受到神牌上陣陣盪漾的無名神威，便信了大半，問道：“如何才叫心念相通，其他神明又是什麼心念？”

陳初始不打啞謎，笑道：“心懷眾生，普度眾生，通常便是如此。”

通天教主有些心虛，如果是原來的自己，他肯定信誓旦旦說自己絕對有這個心念，但此時此刻看完《封神演義》以後，腦海裡下意識就浮現出書中那個一打四，且狀若瘋癲的通天教主，這麼一個開啟萬仙陣犧牲無數弟子的教主，能是個好人？

他沉吟片刻，乾脆伸手抓向神牌說道：“我成立截教，便是希望有教無類，讓那些跟腳薄弱的普通生靈也能擁有向道的機會，曾經我也心懷眾生，現在我心明悟，書中如何，書外又如何，只要堅持自己心中信念即可……”

神牌被觸碰的瞬間，光芒大作充斥半個大殿。

半響。

通天教主回過神來。

西遊記的三清知曉陳初始有神牌，早在上三十六重天見面的第一瞬間就瞭解了神牌。

此刻的通天教主雖然從神牌裡面獲得了不少公共資訊，但卻沒能共享西遊三清留下的私人資訊，很簡單，並不是通天教主被黑暗侵蝕，也不是通天教主心念沒有眾生，單純是因為……這個通天教主跟西遊裡面三清裡上清靈寶天尊沒有一毛錢關係。

陳初始看著通天教主那一臉複雜的模樣，能夠理解，因為他見過太多神明觸碰神牌後的神情……

通天教主說道：“原來諸天世介面臨這樣的危機，而我等《封神演義》世界裡，卻要為了區區三百六十五正神之位誰上，而打得天翻地覆，實在羞愧。”在他心中鴻鈞老師的位置急劇下降，雖然他本人在書裡面性格衝動，被徒弟你一言我一語忽悠兩下就入了局，但鴻鈞老師也確實有點一碗水端不平，最後解決方式，則是三個師兄弟服下一顆丹藥，徹底避了這天地，去紫霄宮修煉了。

再因為讀了書，他總感覺鴻鈞老師似乎非常迫切眾仙神以殺上榜。

武王伐紂沒了，現在又搞出一個討伐“界外異人”的封神局，而且還是三位教主闡截二教共討同一個人……

鴻鈞老師，該不是有什麼問題吧。

通天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陳初始感覺自己跟通天教主似乎達成了一絲微妙的默契，相視一笑。

通天教主咳嗽一聲說道：“道友，封神殺劫有傷天和，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通天能少造殺孽自然要減少殺孽，既然師兄元始天尊那邊已經同意了道友的建議，那碧遊宮這裡當然不能落下！”

陳初始點頭道：“多謝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老臉一紅，朗聲對著外面說道：“多寶何在？”

只見一箇中年道人飄然進了大殿，他本來在遠的地方，只是受到通天教主召喚故而瞬間歸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多寶道人……

唉……

通天教主稍微打量了兩眼，雖然這個大弟子在《封神演義》裡的表現有些令人遺憾，但自己總不能拿未來的事情懲罰現在的多寶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