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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楊溥

楊文昌愁眉苦臉地從府衙回到家中,換下了官服,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怔怔地愣。

今日孫殿臣被殺的案子,實在是讓他憂心忡忡。堂堂朝廷三品武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厲鬼所殺,這樣的奇案,實在是讓他束手無策,無從查起。

如果他要是將厲鬼殺人的事情寫成卷宗呈送上去,先不說百官如何議論,因為此案涉及正三品武將,皇上又素來偏愛漢王,此事他是一定會過問的。查了半天,最後兇手居然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鬼,一旦皇上雷霆震怒,自己丟官事小,恐怕人頭都將不保。

想到這裡,楊文昌覺得心中苦悶,哀嘆自己流年不利,倒黴透頂,竟然會遇上這樣的案子。他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飲,借酒澆愁。

這時一名家僕走進書房稟報道“老爺,有人求見。”

楊文昌此刻正心煩意亂,擺一擺手道“什麼人?不見不見!”

家僕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可是這人,是老爺您的侄兒楊溥楊大人。”

楊文昌愣了一下“侄兒?”

他這才想起了自己在京師中還有這麼一個侄兒。楊溥的父親楊文憲,是自己在老家的族兄,老實本分,是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可是他卻生出了楊溥這麼一個號稱天才的神童,算起輩分來,他確實是自己的侄兒。

楊溥自小就非常聰明,十歲不到就精通詩對,常常會妙語驚人。據說有一次他父親楊文憲因為一樁案件受到株連,被抓進縣衙大牢。家人都驚慌失措,沒有辦法,唯有他獨自一人前去縣衙向縣官求情。

縣官見他雖然年紀小,卻毫不膽怯,對答如流,想起他在當地稱為神童,於是一時興起,出了一幅上聯要他來對四口同圖,內口皆歸外口管。

這是一幅拆字聯(繁體的圖字是含有四個口字),妙就妙在既說明了圖字中內外四個口之間的關係,又暗喻我乃一縣主宰,此間一切都由我做主。

誰料想楊溥想也不想張口便對五人同傘,小人全仗大人遮。這下聯比上聯更妙,他把傘字拆開(繁體傘字拆開有五個人字),既講明瞭傘字的結構是一個大人字遮蓋著四個小人字,又巧妙地奉承了縣官老爺。

縣官聽了下聯十分高興,也很佩服他的機智和才華,斷定他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於是就釋放了他的父親。

後來楊溥在建文二年的時候,高中進士,被任命為翰林編修。後來靖難之役後,朱棣登基稱帝,聽說了他的才華,也很珍惜,在去年下詔冊立朱高熾為太子後,就任命楊溥為太子洗馬,輔佐太子的文理修養以及政事處理。

聽說楊溥為人謹慎廉潔,從不攀附權貴,對人也謙恭有禮,即使對待下屬說話也是客客氣氣。在京師數年間,除去每年年節會禮節性地送來拜帖和賀禮外,其實和楊文昌這個叔叔總共也沒見過幾面,所以難怪楊文昌一時沒想起他來。

雖然楊文昌心裡暗自奇怪這個侄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不過他現在可是太子身邊的紅人,所以還是趕緊起身,一面吩咐家僕請楊溥進來,一面整理衣冠準備相迎。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文士大踏步走進書房。一身樸素的布袍,白淨面皮,留著修剪整齊的短鬚,看上去精神而內斂,正是楊溥楊弘濟。

楊溥一進門就對楊文昌長施一禮“經年不曾上門請安,乞請恕罪,叔父一向可安好?”

楊文昌趕緊一把扶起“弘濟賢侄,一切安好,快請入座。”

兩人分賓主落座,寒暄已畢,楊溥雙眼一掃,就看見了桌上剛才楊文昌自斟自飲的酒具,微微一笑“叔父可是還在為今日天策衛指揮使孫殿臣的命案而煩憂?”

楊文昌一怔“賢侄也已知道此事?”

楊溥道“京師才多大點兒地方,加上孫殿臣乃新任的漢王護軍指揮使,漢王多大的名聲,不到半日,這京師中就已傳遍。不過侄兒對於詳情倒也不甚瞭解,叔父可願相告,或可為叔父分憂。”

楊文昌心中暗暗嘀咕,看來這位賢侄今天忽然上門拜訪就是為了此事。本來此等要案,本不應對局外人談及詳情的,一則楊文昌心中實在苦於沒有調查方向,束手無策,二則楊溥身為太子近臣,忽然上門詢問此案,想必是太子想要了解此案,卻又不便出面,因而派他前來打探。如果真是這樣,太子之意他楊文昌可是萬萬不敢拂逆的。

於是他長嘆一聲,把今日在孫殿臣府中所見所聞的一切都對楊溥講述了一遍。

楊溥聽完也是半晌默然無語,這也難怪,鬼魂殺人這種事講出去確實是難以讓人相信的。

楊文昌只能唉聲嘆氣“叔父實在是倒黴啊,這樣詭異的兇案,人家一輩子也遇不上一次,我卻是接二連三地碰上,看來這次輕則丟官,重則人頭不保啊。”

楊溥一直在思索著楊文昌講述的案情,忽然聽到他這麼說,不覺一愣“叔父是說你還遇見過這樣詭異的案件?”

楊文昌點點頭“不錯,就在前月,京師近郊一戶地主趙四,因為收回土地逼死佃戶,半夜被佃戶鬼魂復仇割喉而死。而上月城中酒樓小二錢甲,素來忤逆不孝,夜夜飲酒,致使家中老母無人照顧,摔死在後巷。沒過幾日,老母回魂,竟然將逆子在家中眾目睽睽之下逼得上吊而死。”

他長嘆一聲“每月生一起命案,至此已是第三宗了。如此奇案,叫我如何緝捕兇手,如何寫得案宗文書?”

楊溥追問道“此兩宗案子也有目擊之人嗎?”

楊文昌道“正是,趙四死時妻妾正在身旁,錢甲則是在弔喪親友的面前上吊而死,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楊溥皺起眉頭若有所思“趙四,錢甲,孫殿臣?”

忽然他一驚“每月一宗兇案,死者姓氏又是趙錢孫,莫非有所聯絡?”

楊文昌只覺駭然心驚“百家姓?難道,難道按此規律下月還要死一個姓李的?”

隨即他哀嘆道“叔父我身為京兆尹,在我治內若如此繼續生奇案,我命休矣。”

楊溥看他的喪氣模樣,微微一笑“叔父倒也不必如此灰心,我有一策,或可避禍。”

楊文昌聽了簡直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賢侄救我,救我!”

楊溥沉聲道“叔父剛才提及錦衣衛指揮使葉知秋也插手此案了?”

楊文昌點頭道“正是。”

楊溥道“據叔父所講,他先是蠻橫無禮,強行插手此案,可是從案現場的廳堂出來後卻客氣了許多,推說沒有皇上聖旨,只能從旁協助查案。叔父試想,錦衣衛插手刑獄,何曾必需皇上聖旨?再者,他的態度前倨而後恭,何也?”

楊文昌本就對此一節頗為疑慮,只是一直不曾細想,經楊溥一點,恍然大悟“想必是他在廳堂之中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看出此案背後的什麼貓膩,他又不想插手招惹麻煩,這才託詞不願接手此案。”

楊溥點頭道“既然他已經看出端倪,叔父不妨上疏告病請罪,並推薦葉知秋接手此案。死的是三品武官,又是皇上新近賜予漢王的天策衛指揮使,所以葉知秋當初才會想要插手此案。如此重案皇上必定重視,十之八九會準叔父所請。如此叔父豈不是避過此禍?”

楊文昌聞言大喜之下,深深拜謝侄兒。低頭躬身之際他沒有看見,楊溥的嘴角掛著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注楊溥,史書載在後來漢王朱高煦陷害東宮,楊溥被關入詔獄十年,直到朱高熾即位稱帝,出獄授翰林學士,掌弘文閣,仁宗死後宣宗即位,入內閣,作了輔。後世把他和同時期的內閣楊士奇、楊榮合稱為“三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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