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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降頭

“降頭?”贏律挑眉,“你找過降頭師?”

崔鴻建閉上眼,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點點頭。

尹舒茫然“降頭是什麼?”

“你知道讖術嗎?”贏律問尹舒,見後者搖頭,贏律輕嘆一聲解釋道“相傳,當年唐僧去天竺取經,在取得真經返唐的時候,途經通天河時曾被馱他過河的老龜掀入水中。在唐僧和他的徒弟們的搶救下,他們只撈回了大部分的經書,創立了現在的大乘佛教;而另一部分小乘佛經則從通天河流入了暹羅河,被當地的暹羅僧人獻予當時的暹羅皇,這一小部分的經成為了‘讖’,也就是降頭術前身。再通俗一點講,降頭術有點像是西藏地區的黑喇嘛所修煉的術法。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人會這種東西。”

見尹舒和崔鴻建倆人聽得一愣一愣,贏律覺得無語,這倆人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把自己當成科普小課堂了?

“說說看,怎麼一回事。”贏律對崔鴻建說道。

“我,我和禾嬰,其實從高中就認識了……”

崔鴻建和禾嬰是高中同學,從第一次新生入學大會上見到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的禾嬰,崔鴻建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

漂亮,學習成績優秀,人緣好,這樣的女孩子幾乎是當時班上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反觀崔鴻建,外貌平平無奇不說,性格還孤僻,全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學習成績。

可即便是學習好,崔鴻建那感人的情商並不招老師的待見,禾嬰是班長,崔鴻建卻只是坐在班級裡第一排的尖子生,連當個班幹部和禾嬰日常交集的機會都沒有。只有每次到了考試成績放榜的時候,崔鴻建的名字才有機會跟禾嬰的名字前後出現在榜單上。

在那時候的崔鴻建看來,禾嬰就像是天上的太陽,永遠都是那麼璀璨耀眼,而自己不過是無意間拂過的微風,轉瞬即逝,毫不起眼。

後來,在高三那年,崔鴻建無意中得知在自家小區附近的老城區那塊住著一個老頭,據說那個怪老頭專門給人看事,只要付出一點代價,他幾乎可以完成你的任何願望。

臨近畢業,崔鴻建的目標就是能夠和禾嬰考上同一所大學,可是那麼優秀的禾嬰可能連他崔鴻建是誰都不知道。可能因為離別之日將近,再加上學業的壓力,崔鴻建迫切的想要改變現下的局面,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崔鴻建偷偷從禾嬰的部落格列印了一張她的照片,又趁著自己某天值日,從禾嬰的座位上搜集了一些她的頭,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崔鴻建等父母都睡下,自己偷摸著溜出了門。

說到這裡,崔鴻建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恐懼,尹舒看著崔鴻建,臉上帶著幾分鄙夷,她已經猜到之後的事情了,可是崔鴻建的做法卻讓尹舒打心眼裡覺得不恥“所以你就找到了降頭師?還讓他下邪術讓你們在一起了?”

崔鴻建點點頭,他摘下眼鏡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那個怪老頭真的很神奇……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的這種做法,可是你們懂什麼?我真的很愛禾嬰,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之所以那麼努力唸書,就是為了自己的名字能和她的名字出現在一起!”

崔鴻建收緊拳頭,臉上的肌肉抽動著,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聽到這話,倒是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贏律笑了出來,嘲諷道“你們人類啊,有時候還真是喜歡自作多情。繼續說吧,你為了下降付出了什麼?”

見贏律話,崔鴻建臉色更加難看,卻也不敢反駁什麼,他繼續道“十年壽命。”

尹舒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降頭師要替人下降所收的報酬不是錢,居然是要壽命!這玩意要怎麼取啊?!

贏律注意到了尹舒的震驚,淡淡道“我說了,錢這種東西只有你們這些普通人才會在意。不過這個降頭師居然敢以壽命作報酬,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傢伙。”

那個降頭師收取了崔鴻建十年壽命,給禾嬰下了和合降,術法很成功,禾嬰真的如崔鴻建所願成了他的女朋友,兩人在一起的事不知道讓多少禾嬰的愛慕者驚掉了下巴。泡到校花,一時間崔鴻建也成了他們那所高中的風雲人物。

再後來倆人一起考上了現如今的大學,同一個系,同一個班,那段時間崔鴻建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上了大學以後,禾嬰在一個月前某天兼職結束回學校的途中,出車禍死了。

說到這裡,崔鴻建再次哭了起來“我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天人永隔的結局,我們一起構築的未來還沒有實現……一切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贏律見崔鴻建這麼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哭哭啼啼,有些嫌棄。

尹舒想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禾嬰……她是不是在學校前面那個十字路口出事的?死的時候還穿著一條紅裙子?”

崔鴻建抬頭看向尹舒,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的?”

尹舒撇嘴,我當然知道了!你物件糾纏我幾天了!她還明確放過話說要殺了我!

崔鴻建嘆息“哎,禾嬰一直有在做平面模特的兼職。我們學校晚上一到十二點就不讓學生進出校門了,禾嬰剛好那天收工的時間晚了一些,路上沒打到計程車,她又著急往回趕,本來以為大晚上的路上又沒幾輛車,想創個紅燈,結果就被迎面而來的大卡車……沒想到我和禾嬰最後還是沒有在一起,法術失效了,而死去的禾嬰她……也,也變成了厲鬼……回來了……”

“和合降沒有失效。”贏律冷冷地說道“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個下降的傢伙說的話。”

崔鴻建愣住了,只一秒,他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的夜晚。

那個陰暗潮溼的屋子,還有在搖曳燭火下,詭異可怕的老頭……

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不論生什麼,都無法將你們分開……

還有昨天男生宿舍的走廊上,那句用血紅色的液體匯聚成的“永遠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不,不!這不可能!”崔鴻建瞬間明白了贏律說的話,他情緒逐漸變得激動起來,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喂,喂!你冷靜一點!”尹舒看不過崔鴻建那副涕淚橫流的模樣,推了推他的肩膀。

“求你!”崔鴻建再次朝贏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幫幫我,讓禾嬰去她該去的地方吧!丁強和陳楚鑫都已經死了,在這樣下去我也會被她殺了的!”

“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讓愛人的靈魂得到安息,還是想著讓自己活命。”尹舒無語,轉頭卻瞧見贏律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像是在把決定權交到自己這邊。

幫,還是不幫?

這下尹舒自己也犯了難。

崔鴻建見贏律把目光放在尹舒身上,忙跪著爬到尹舒身前,伸手想去拉尹舒,尹舒一下躲到贏律身後,崔鴻建又一次撲了個空。

回宿舍的路上,贏律見尹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隨口問道“在想什麼?”

“你說禾嬰化為厲鬼之後,為什麼想要殺了崔鴻建呢?畢竟她是自己被車撞死的,如果要報仇難道不應該找那個開貨車的司機嗎?”

老實說,尹舒其實並不同情崔鴻建被禾嬰的鬼魂糾纏,畢竟是他自己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不惜用一些歪門邪道來對一個無辜女孩下手,雖然禾嬰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但一切事情的源頭是他種下的。

贏律將目光投向遠處,尹舒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是耳邊響起男人解釋的聲音“你可以想象吧,那個橫死的女孩被愛人拋棄的心情。”

尹舒不解“什麼意思?”

“突然的死亡,還是穿著紅裙子死在午夜十二點這種時間,化為厲鬼後,主宰她心中怨恨的並不是奪去她生命的那輛貨車,而是與所愛之人陰陽兩隔的那份絕望。我想,她的怨念大概只有等那個軟弱的男生去地府跟她作伴了,才會平息吧。”贏律嘴角掛著笑,尹舒從他的這種笑容中讀出了嘲諷的味道,“在此之前,那個傢伙會被無休止的糾纏,恐懼會不斷陪伴著他,可她又始終下不了手去殺了他,因為那個枉死的女孩很愛她的戀人。有時候,愛與恨的邊界是很模糊的。”

尹舒沉默了,是啊,聽贏律這麼一說,好像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歸咎於一個愛字。

“行了,不要想那麼多了。”贏律感覺到尹舒的心情似乎變得更沉重了,他不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腦袋,“與其去糾結他們那些無聊的過往,不如好好想想今晚你要怎麼潛入男生宿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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