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蒼白的怨靈在鐵處女前方飄蕩。
她長披散,面目模糊。嘴巴的位置是一個深凹的黑洞,上下蠕動著,出嘶啞可憎的聲音。
“過……來……”
“來……”
“來……”
她向落羽招著手,動作古樸怪異,招魂一般。
而伴隨著她招手的動作,落羽的身體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徑直向鐵處女的方向靠去。
灰霧濛濛中,鐵處女森然的內部輻射出刺骨的寒涼。鐵釘上的鏽蝕悄然剝落,尖端溼潤鮮紅,彷彿有血從中滲了出來。
因為抓到了落羽這個獵物,鐵處女在漫長歲月的腐蝕中獲得新生,重新煥出新的光彩。
現在,它要把獵物拖入體內,飽餐一頓了。
落羽向鐵處女的深淵巨口一步步滑落。
她的身體被控制住了,如午夜時分的夢魘,明明知道危機將近,卻連僅僅是挪動手指都做不到。
可惡的……
怨靈。
許多場遊戲下來,落羽其實對詭異之物的存在已經習以為常,沒有最開始那麼畏懼了。
鐵處女的異變生時,她的確被嚇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心平氣和地、甚至是帶著幾分審視的態度去打量蒼白詭異的怨靈。
讓她感到焦躁的是——
儘管心態已經被鍛煉出來,但在面對詭異的攻擊時,她依然缺少應對的方法。
如何才能破局?
她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儲物室不大,鐵處女不過咫尺之遙,留給她思考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落羽很快被拖過釘床,她的小腿在釘床粗糙的木頭邊緣上磨蹭了一下,刺痛掠過,腿面頓時就破了皮。
在疼痛的作用下,落羽短暫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她想也沒想,抬手便抓向釘床表面細長如錐的釘子。
“嗬……嗬……過來……”
怨靈忽然憤恨地拔高了音調,那股拖拽著落羽力量陡然間大了數倍。
落羽死死攥住釘子,她壓在釘床上的手臂很快被戳出一個個細小的血洞,緊握住釘子的手也被割破,殷紅的血液從傷口爭先恐後地流淌出來。
落羽要的就是這個。
她受傷,她疼痛,她清醒。
她一點一點地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自從那天回到現實世界,沉沒在重症監護室深藍病床上的窒息感覺就一直如影隨形地伴著落羽左右。
她有多恐懼被遺忘在病床上,在孤獨與絕望中死去,最終被推入冷冰冰的太平間裡,就有多渴望感受到生命的精髓在自己體內奔湧。
所以即便是受傷,即便是血肉淋漓。
落羽也驚喜於傷口處連綿不斷的刺痛——這是她活著的鐵證。
而且,她越來越感覺到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拖拽的度慢了下來,那隻怨靈了狠,大聲嘶鳴。
“嗬——嗬——”
它蒼白的身體上驟然出現幾十個血洞,鮮血從孔洞中潺潺流下,很快將其染成一片血紅。
最為恐怖的是怨靈的那張臉。
兩個紅的近乎泛黑的血洞出現在眼睛的位置,它們緩慢蠕動著,用陰毒的目光盯住落羽,滲出濃黑的、混雜的膿液的血。
“嗬——嗬——”
它緩慢地向落羽逼近,嶙峋的手指向前,似是想要親自動手將落羽拖進鐵處女裡。
“你也是酷刑的受害者,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下手,讓慘劇再度上演呢?”落羽忽然問道。
她本不該同情這個怨靈,特別是在對方心心念念想要置她於死地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