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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把天捅破

朱翊鈞沒有廢了白五和祝先的意思,沒了祝先,他要再花相當長的時間培養心腹來掌控軍隊;沒了白五,私鹽業務的重新開拓就要忙得他頭禿。

他對人性本來就沒有什麼奢求,自己先前都那副樣子了,任誰來了都覺得自己活不了幾天。

如果有人能在那種情況下保持忠誠,朱翊鈞自然會十分感動地更加信重他,但如果沒有,朱翊鈞倒也不會特別失望。

“就這麼放過他們真的好嗎?”

清兒還是有些氣不過,她一邊給朱翊鈞換藥和清洗傷口,一邊鼓著腮幫子說祝先和白五的壞話。

這種不痛不癢的處置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就衝他們對朱翊鈞瀕死時不管不問,清兒覺得直接斃了他們都不嫌多。

“長江之水灌溉了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數省之田地、長江水清、黃河水濁,世人皆喜清流而惡濁流。

但光憑長江或是黃河都無法灌溉這天底下所有的土地,因此只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只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

“王八唸經,不聽不聽。”

清兒撥浪鼓似得晃悠著小腦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朱翊鈞都被她氣笑了,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

也是,這種道理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早了,晚一點再跟她講吧。

朱翊鈞這次能活下來可以說全靠清兒,她沒有學過醫術,但跟某個神秘的老人學過暗器功夫,因此銀針和刀片玩得相當熟練。

在祝先和白五對峙爭吵時,清兒仔仔細細地為朱翊鈞清洗創口、敷上傷藥,某些嚴重的創口還嘗試著用針線縫了起來。

朱翊鈞不知道她一個小姑娘是怎麼完成這些的,但幸運的是他的流血止住了、傷口也奇蹟般地沒有炎,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所以你當初是怎麼想到用針線來縫合的?有人教你這麼做嗎?”

“你的傷很嚴重、傷藥也止不住流血,再流下去一定會死的,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把它們縫了起來,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清兒好奇地掀開被子摸了摸一處被縫合的傷口,這裡已經漸漸有了癒合的趨勢,不過清兒是用普通針線來縫的,留幾道難看的疤怕是在所難免了。

朱翊鈞那天昏死過去之後,鄧元飛和李榮山拼命把他帶到了預定的埋伏點,祝先、白五和鄧元飛的降兵三面包夾之下,乾淨利落地將身後的追兵悉數殲滅,連一個活口都沒留。

偃州城內這幾日一反常態地進入了戒嚴狀態,城門處不再是十幾名懶散的衛兵、而是全副武裝的軍隊。

每一個進城和出城者都要受到嚴格的排查,稍有異樣,城頭密集的箭雨甚至火槍便一股腦地攢射過去,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要當場變成一灘爛肉。

白五他們甚至現了附近明軍衛所被動員起來的跡象,數以萬計的明軍出現在了偃州附近,偃州的一眾綠林豪傑一時為之膽寒。

清兒說得輕鬆,朱翊鈞卻聽得冷汗直冒,這是地方政府應對民變的標準流程。

他們明明一個官兵也沒殺,整個事件裡無非死了些劉老爺的狗腿子罷了,甚至沒有死一個無辜百姓,這對地方官來說也算事兒?

就朱翊鈞對大明地方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尿性的瞭解,他們頂多將之定義為“民間宗族械鬥”,再四處張貼一些海捕文書,朝廷連奏章都不會收到。

從洪武初年立國開始,大明地方上的騷亂乃至民變就數不勝數,這是歷朝歷代都無法避免的,哪怕是文景、開元那樣的盛世,民變也屢見不鮮。

自己的轄區內鬧了民變,你讓知府、同知、通判等一眾官員的臉往哪兒擱?要是真老老實實把每次民變都報上去,張居正和朱翊鈞看了不皺眉頭嗎?

怎麼大家的轄區都太太平平的,就你那兒老鬧民變?你是不是貪官啊?下次考評別想過了,錦衣衛查查這孫子是個什麼底細。

因此地方上從來都是採取“捂蓋子”的處理方式,官府出錢募兵也好、動員地主豪強家奴也好、私自調動衛所兵也好,總之是一定要在事情鬧大之前給按下去。

不到無法收場的地步,朝廷絕對收不到半點訊息。

這次怎麼一反常態,一副要將事情鬧大的架勢?

朱翊鈞慌亂了片刻、但很快冷靜下來,就江浙官員這一屁股屎的德行,他們敢把錦衣衛給招來就有鬼了,因此一定是有人欺上瞞下。

凡貪官都有一定的僥倖心理,江浙的暗網停擺一天、相關各方損失的就是雪花花的白銀。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算朝廷的欽差已經明擺著就在路上,也總有人會捨不得那白花花的銀子鋌而走險的,刀不架在脖子上,他們永遠都不知道收斂。

所以有人故意把事情捅了出去、但又沒有捅得那麼大,目的就是逼地方官在中央得到訊息前把蓋子捂下去,再忍痛割愛、把自己沾了屎的屁股趕緊擦擦乾淨,在可能的風暴來臨前保下儘可能多的人。

朱翊鈞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他喜歡把自己的思考過程對另一個人說出來。以前是對著雨說,現在雨不在身邊,就習慣性地對清兒一股腦地抖了出來,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

清兒聽了朱翊鈞的思考臉色幾經變化,最終還是不甘地把頭低了下去。

“難道那些壞人只要最後收斂一下貪慾,再聰明一點兒,就不用為自己之前做的惡負責了嗎?”

“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這次有我在。話說你熟悉那個劉老爺的住處嗎?”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朱翊鈞似笑非笑地揉了揉清兒的小腦袋,趁她不注意,兩手突然託著清兒的腋下把她整個人給舉了起來,抱在半空中轉圈圈。

清兒被他突如起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去推他。

“幹、幹什麼?快把我放下來......”

朱翊鈞完全無視了自己隱隱開始滲血的傷口,熱情而自信地對著清兒爽朗一笑。

“讓我們去把這江浙的天捅個窟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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