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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平

毛君誠和老婦人坐在轎子上,茗煙抱著書簍嘟嘟囔囔地跟在一旁,毛君誠還是有些在意老婦人從偃州來這件事,便試探性地開口問了一句。

“您從偃州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人家說天子腳下總歸是有法度的,畢竟皇帝和那麼多大官兒都看著呢......”

“啊......是、是嗎......”

聽到這話,毛君誠立刻支支吾吾地把臉側了過去,從偃州來、身上還有冤屈,這恐怕跟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偃州事件有莫大的牽扯。

偃州事件可是趟大大的渾水,牽扯其中的大小官員數以千計,從同窗和朋友們的言論中來看,朝廷對於此事似乎還沒有一個公允的處理結果,朝堂上仍然在爭論不休。

能一路從偃州走到京城來,這個老婦人身上揹負的冤屈一定非同小可,再問下去就很容易把自己給扯進來,有的事情就算僅僅是知情也會招來莫大的麻煩。

朝廷很忌諱舉子參與政事,一是舉子不比尋常百姓,秀才、舉人在燕京算不得什麼,在地方上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他們的言論會很大程度上影響一片區域內百姓對朝廷的感官。

二是舉子的人際關係一般非常複雜,同窗、前輩、老師、鄉黨......林林總總一大堆,你永遠也想象不到眼前這個舉人會跟誰扯上關係,這就使得官員鎮壓舉子之時多了幾分顧慮。

因此,如果大批舉子們抱成團來聲,即便是真正的朝中大佬也無法完全忽視他們的聲音,處理起來極為麻煩,而且你還沒當官就這麼棘手了,真讓你混出個名堂來那還了得?

學會避禍是每一個官員預備役的必修課,你在家鄉鬥鬥土財主、不法官吏可能會被傳為佳話,在朝廷大事說跳出來噁心人就一定是滅頂之災,朝廷的老油條們有的是辦法來整治一個不聽話的小年輕。

毛君誠不敢再接話,老婦人也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意思,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在轎子裡,一炷香的工夫過去、轎子停在了五城兵馬司的門前。

毛君誠起身要把老婦人攙扶下去,老婦人卻顫顫巍巍地推開了他,不讓他從轎子裡出來。

“你就送我到這裡吧,不要耽誤了你的前程。”

毛君誠僵在了原地,心底有種強烈的用袖子遮住自己臉的衝動,他呆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下了轎子,一瘸一拐地走進了五城兵馬司的大門。

門口的兵丁毫不客氣地攔住了她,在問清老婦人的來歷後,一個軍官模樣的明軍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這麼個燙手的山芋,怎麼就在他值班的時候給碰上了?

他隱蔽地打了個手勢,身旁的兵丁立刻半是攙扶、半是脅迫地把老婦人給扶了進去,毛君誠立刻想高聲呵斥他們,可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不出半點聲音。

軍官朝四周看了看、最終把目光停在了毛君誠乘坐的轎子上,他帶著四五個兵丁把轎子和茗煙團團圍住,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著轎子旁的茗煙。

“你們跟那個老東西是什麼關係?也有冤屈要向本官申訴?”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家少爺堂堂的一個舉人,怎麼會跟那種窮鬼扯上關係?兵爺您明察。”

茗煙訕笑著湊了上來,他主動將轎子的簾子掀開,讓軍官看清毛君誠身上書生的服飾、未經風吹日曬的白皙面龐,又有意無意地讓手裡的錢袋子滑落到軍官的袖子裡。

軍官不動聲色地掂了掂袖子裡那個沉甸甸的錢袋,面上嚴峻的神色不由緩和下來。

他也不是很願意招惹一個舉人老爺,畢竟誰知道眼前這個窮書生會不會在幾年後成為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就算毛君誠只是拜在了一個有勢力的老師門下,碾死他一個五城兵馬司的雜碎也跟玩兒似得。

“原來是進京趕考的啊......趕緊回去念你的書吧,今天的事情不許對旁人說起!”

“不提、絕對不提!您忙您的,我們這就離開。”

茗煙連忙催促著抬轎子的人離開,到了兵丁們看不見的街角才把轎伕們遣散,一人塞了點碎銀子、告誡他們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將這一切安排妥當後才對著毛君誠長出一口氣。

“早跟您說會惹上麻煩的吧?幸虧您舉人的身份能鎮住那些死配軍,不然咱們今天麻煩可就大了......”

“咱們在這兒等等吧......我想看著那位老人家出來。”

此話一出、茗煙頓時像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一樣跳了起來。

“什麼玩意兒?您是不是還沒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您是馬上要考進士科、躍龍門的舉子,寒窗苦讀十幾年為的不就是今天嗎?怎麼就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瞎摻和呢?”

“你害怕可以先走,我被抓了不會把你供出來。”

“我是您的小廝,咱們出門前老爺百般囑託我要照看好您的,要死咱倆也得一起死!”

“那就陪我等。”

茗煙一時氣結,讀書人大多很有自己的主意、倔得跟頭驢一樣,他家這位少爺尤甚,只要拿定了主意,尋常人就算說得再多也勸不動他分毫,也只好氣急敗壞地一跺腳。

“我的好少爺哎!這天底下讀書人那麼多,燕京又是文氣匯聚、眾正盈朝的好地方,怎麼就非得您一個舉人出頭呢?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茗煙的話給了毛君誠很大的鼓舞,燕京城再怎麼說也是天子腳下,那些惡人怎麼著也要顧慮天子的威嚴,只要這件事往上傳、到了真正的大人和天子耳裡,正義就一定能得到伸張。

他滿懷期望地站在街角等著,當天午夜,兩個兵丁鬼鬼祟祟地抬著一張鼓鼓囊囊的草蓆跑了出來,兩人將草蓆扔上馬車駕車駛出城外,尋了個僻靜的林子把草蓆一丟便匆匆離去。

毛君誠用顫抖的手將草蓆掀開,老婦人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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