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
馬騰與曹昂同行而走,下殿堂階梯,本來和曹氏之人,他應該不會有多少交集,哪怕是到了許都,馬騰也不打算去拜會曹昂。
但是今日。
曹昂卻送來了這份大禮,這就說明他有意結交。
自己身為質子,在許都享受封賞,一旦進來就很難再回去,這是馬騰早已明白的命運,所以他也不打算有所掙扎。
所以,一路而行,說不定可以在交談之中,真正感受到曹昂的心意。
兩人悠閒而下,馬騰雙手自然垂下,身子微微彎躬,顯得頗為謙卑,而曹昂則是背手而行,趾高氣昂。
在許都待了許久之後,馬騰逐漸明白曹昂如今的地位,代行丞相之事,嫡長子之身份,擁有冀州、兗州、豫州以及徐州的兵權。
可以隨時集結二十萬以上兵馬,兵權加上的政權,現在全都在曹昂手中,真正的位高權重,在曹氏裡地位然。
日後肯定要承襲曹操的霸業。
現在和曹昂關係交好,意味著他可以為馬氏下很多詔書,而且自己的計劃裡,曹昂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目標。
“中郎將,當真好風采,如今不過三十,已然可以行丞相之職,並且令朝野上下整肅言明,比很多當年名士官吏,都要厲害。”
“嗯……末將在西涼時,就曾經聽過中郎將作戰勇勐,帶兵嚴明,沒想到理政還有這種才幹,當真是……是……厲害。”
曹昂笑了笑,“叔父不必謬讚,若是想不到就不用附庸風雅了,建安之後,父親倡導的風貌便是律己奉公、憑心論實,有什麼說什麼就行,完全不必如同當年士族一樣,非要以風雅為頌。”
“哈哈哈!”
馬騰當即大笑,確實方才很多話感覺就在嘴邊,可偏巧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最終只能平庸的說幾句客套話。
但從內心深處來想,他的確敬佩曹昂,年紀輕輕已經可以理天下政,只能感慨曹氏恐怕真的有天佑,家中不光出了一位梟雄曹孟德可以征伐天下,居然又讓他後繼有人。
這曹昂的才幹和心胸,比起自家兒子要強了不少,氣度也截然不同,馬氏後嗣之子,雖然是勇武勐將,可卻無法經營天下,坐鎮朝堂。
“叔父從西涼遠道而來,為天子送來如今西涼之政事實況,小至心中寬慰,特別是,我父舉兵伐逆賊荊州、江東等諸侯時,西涼如此歸附,當真可以安定人心。”
“除此之外,當初董賊禍亂洛陽,令西涼蒙反叛之名盛矣,之後又有李傕郭汜之亂,導致數年未曾上貢,幸得叔父鎮壓諸亂,應得四徵四鎮之將名,世襲爵位,永鎮西涼才是。”
曹昂說到這的時候,馬騰的確臉色非常驚訝,他知道這曹昂有意討好,肯定會大為康慨,可他卻沒想到這人能這麼康慨。
世襲罔替的爵位,加上永鎮西涼的承諾。
那可是董卓當年都達不到的地位境地,若是馬氏可以拿到,日後韓遂的兵馬肯定也能歸附,這可就不是封遼東那麼簡單了。
】
遼東公孫康,現在只是得了一個小小的遼東荒地,都已經讓他感激涕零的歸附徐臻麾下,為大漢守住帖鄰高句麗的邊境。
“但是,”曹昂回頭神情真摯的看了他一眼,“我卻暫且無能為力。”
嘖。
馬騰眼眸顫動了一下。
這說話的腔調……跟誰學的,難道不能將話一口氣說完嗎?!
“徐伯文,是我兄長,也是當今車騎,他在外領兵守西涼,但看他的意思,卻是打算以攻為守。”
“將軍乃是大將,常年在外征戰,應當明白,善攻者不知其所守的道理,兵臨潼關或許是假象,我也不知伯文兄長到底要如何?”
“若是我封賞了叔父,訊息一旦傳至西涼,很可能潼關便會鬆懈,兄長或許就會進軍,以致叔父大敗。”
善攻者,不知其所守。
徐伯文便是真正善於進攻者,虛實之道堪比曹操,可說是多年征戰,兩人越的相似,一旦進攻,會讓你不知道守什麼地方,去哪裡進軍,他到底攻的是什麼?不一定是兵馬,還可能是人心。
所取,只有他心中知曉,一旦到了這等境界,就不再是尋常領兵作戰,悍不畏死的將軍,而是可怕的棋手。
以將士為棋,縱橫捭闔。
所以,這就像是三十六計和孫子兵法的區別,一個是計策,一個是法與道。
不可同日而語也。
“中郎將此意……是,有車騎在,我馬氏就不能得此封賞?”
“當然不是!”曹昂嘴角上揚,當即笑道“我想讓叔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