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已經重新又澆鑄在陶範中,鬼頭張抬起眼看了看站在身側等待的人,搖了搖頭。
“小影兒,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不必在此等候。
這次……這刀……
有些麻煩,需再靜待兩日,等重新鑄成,老頭子自當親呈到飲風閣中。”
顧影見他眼下歇了下來,仍是一動不動看著那把斷刀,“昭鈺。”
堂昭鈺上前,將包囊中那個七齒穿魂鉤取了出來,呈到鬼頭張的面前,“前輩可識得此物?”
鬼頭張看到七齒穿魂鉤突然心中一驚,瞳孔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他伸手接了過去仔細端詳起來,一邊捋著鬍子一邊皺眉,“這個這個這個……
這……
這七齒穿魂鉤乃是老夫所鑄,想當年我與家師親涉極北苦寒之地,總共才帶回了兩塊北冥玄鐵,一塊鑄成了這七齒穿魂鉤,一塊……
誒?不對,這是假的,這不是我鑄的那一把!”
“你如何得知?”
顧影突然眯起眼睛盯住了鬼頭張,關於七齒穿魂鉤上的第三斷齒之事,除了方千里,真的大漠飛鷹,顧承風與自己之外,再無其他人知道。
“小影兒稍安勿躁。”鬼頭張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慮,坦然一笑道,“你也知道,閣主愛才,老朽惜寶。這是自古匠人的老毛病了,但凡是出自老朽之手的利器,每一把周身都有一處會藏下一個暗記,你且看這裡。”
說著,他便借來了堂昭鈺手中的劍,指了指劍柄凹痕處。
那裡有一條極淺的印文,散漫的呈現出一個“弓”字,不仔細揣摩還以為只是微斜的劍紋而已。
“你也知道小老兒別號鬼頭張,弓長張的張,名師鑄名劍,自是不能也教別人渾水摸魚了去。
七齒穿魂鉤本在第七齒與鉤身銜接處有一弓字印記,可是它卻沒有。
我自然,識得這是假的。
不過,這把假的無論是做工工藝還是材質選擇,皆模仿得惟妙惟肖。
老朽退隱江湖這十餘年來,竟不知世道上已經有了這等人物,真是堪稱鬼才,真是後生可畏。
不知,這把鉤你是如何得來?”
顧影聽著他一番詳解,只是突然想起他未說完的話,“那另一塊北冥玄鐵?”
“另一塊北冥玄鐵,當年被家師鑄成了金翅霸王刀,應是一直安放在長安金刀門。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絕無可能。
這一刀一鉤已經將兩塊北冥玄鐵幾乎耗盡,餘下的也只不過是多做了幾根雨落無痕的繡花針罷了。”
“可是,這把假的七齒穿魂鉤,來自江都。”
鬼頭張聽聞江都二字,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哆哆嗦嗦地念叨著,“奈……奈何……”
顧影微垂下了眼,淡淡地說道,“江都又如何?只要你在我渝州城一日,我便可保你一日。”
鬼頭張聽罷嚥了口唾沫,他知道江都是個惹不起的地方,可渝州也同樣沒人敢招惹。
“他……他們,即便是江都的人,也絕不可能再去多找出幾塊北冥玄鐵來了,這不可能……只是,不是老朽自吹,江湖上真的有人已經有這般鑄器的手藝?”
“你鬼匠張老兒曾與鬼醫菩提子號稱江城雙鬼,我自認是再沒聽過比你名聲更響亮的鑄器師了。”
“這……”
鬼頭張陷入了沉思中,這十年來他雖已隱居渝州城,再不問江湖事。
可是以他的經驗,十年,區區十年,絕對不可能出現一個他未曾謀面過的鑄器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