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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請酒

日近傍晚,暮薄西山。

即使是初春的暖陽,同樣讓他感到不自在。

他,還是習慣了在夜間行路。

晚市喧華,他一個人走在渝州城的大街上,卻是那麼孤寂落寞。

舉頭三尺有明月,低頭影徒隨我身。

不知道,昭鈺現在怎麼樣了。

他對自己這一閃而過的念頭有些遲疑,他,怎麼會突然想起他了呢?

是因為過去的許多年,已經習慣出任務時,身後有那樣一個人跟著了麼?

還是因為,一別經年,遠赴長安,擔心他此去恐怕再不能復返?

他本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可偏偏在這一夜裡,是這麼的不安。

也許,這不安的心緒只是來自於,他腳步停下的地方。

茶館,問渠茶館。

在陳氏米鋪的對面。

白天他看到陳荷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這家茶館,只是,他在無名小鎮中的那些事,還不想讓堂昭鈺知道。

有些事,只有他自己的時候,才能解決。

然而,此問渠並非彼問渠。

這個茶館,是飲風閣的,茶館的主人,他也是識得的。

與無名小鎮中的,不一樣。

茶館的主人遠遠看到他,便迎了出來,站在門口,恭恭敬敬作了個揖,並未說話。

可他卻不禁問了出來,“這裡,可曾有過一獨眼的老婦人?”

“獨眼婦人?”掌櫃的做沉思狀,眼睛卻看向對面的那家米鋪,“少閣主指的可是那買米的孫大娘?”

顧影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皺起眉來。

他指的那個人,當然不是孫大娘,雖然同樣都是獨眼的婦人,可這人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又怎會不識得?

他又開始沉默了下來,是他問得太唐突了,他本不該問出口的。

有人,撞在了他的肩上。

半壺酒,灑在了他的衣襟。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一蓬頭書生半拎著酒葫蘆,踉踉蹌蹌地撲過來與他撞了個滿懷。

被灑了一身酒的顧影並沒有閃躲,他在打量著這個人,為什麼,這人走過來的時候,沒有一點聲音?

他平日裡的警覺,為什麼也在那一刻蕩然無存?

一個人的輕功如果足夠高,那是可以到踏雪無痕雨落無聲的境界,可往往這樣的高手,也會被他自己所帶的氣場暴露行跡,可是這兩點,他竟全無察覺。

“又是你這個酒瘋子。”茶館掌櫃對著小廝們使了個眼色,一群人哄擁上去便將書生架了起來。

“他是何人?”

但凡是渝州城的人,顧影都認得,但凡進渝州城的人,都有線報,而這個人,卻像是憑空多出來的。

“他不是江湖中人。”掌櫃的皺著眉搖起了頭,暗哨只負責監盯往來江湖客,可若是隨便一個進城的老百姓都要被盯梢,只怕天底下還湊不出這樣的人手,“這個瘋子近幾日剛來渝州城,白日賣字,晚上醉酒,僅是如此。”

“有……一人……與我打賭,他說沒……人能近你三步之內,如今我既……既能撞你,還能潑你,倒是服……服……服也不服?”書生被一群人架著,依舊搖搖晃晃坐立不是,他一手指著顧影醉醺醺地說著,卻突地仰天大笑起來,“喜……喜便喜,怒便怒,喝……便喝,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