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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抔霜,滿庭芳

深夜,黑屋。

這是一座融進夜色裡的院子,這是一間從不點燈的屋子。

當然,更從不會有任何人從門前經過,稍加駐足。

甚至連那空中的鳥兒快要飛近時,都刻意地盤旋著繞遠了去,不敢親近。

屋子裡,寒氣凜然。

屋子外,一片肅殺。

至於,屋子裡的人,倘若這間屋子裡什麼時候有了人,那其他人只會比沒人時離這間屋子的距離更加的遠些。

這裡面的陳設也是極為的簡單,甚至,不能夠說這裡面有什麼東西能夠算得上作陳設。

空空蕩蕩,四面徒壁,只在角落裡,放著一口落滿灰塵還上了鎖的青銅箱子。

沒人知道箱子裡鎖著的是什麼,除了他自己。

此時此景,如果不是顧影正靠牆邊盤坐在地上,任誰都不會想得到這裡竟是堂堂飲風閣少閣主的內室。

雖為內室,卻是連一張床都不曾有過。

屋子裡,只有一口箱子,一把刀,一個人。

他早已習慣了黑暗,所以從來都不點燈。

他也早已習慣了這間空屋子,只有屋子裡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才會覺得充實。

在這樣的夜裡,他不想看到人,也不想被人看到。

他斜倚在牆邊,眼神飄忽,似是已經睡了。

只是這樣的睡姿,和當初在林梢上幾乎一模一樣,半坐半靠,半夢半醒。

他似是已經習慣了這樣去入睡,刀不離手,命不離身,甚至連眼睛都像是沒有完全合上。

雖然不會很舒服,但總是會很安心。

好像即使在睡夢中,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會立刻警覺到,然後睜開眼。

所以,旁的東西在屋子裡,也只會是多餘。

可是他並沒有入睡,春寒料峭,夜涼如水,他雖然赤著上身,涓涓細汗卻從他的額前滲出,一縷一縷地淌落下來。

在硬朗的鎖骨間,那掛在脖子上的一抹硃紅與翠綠,分外惹眼。

他的額間青筋突兀,面色凝重,他並沒有睡去,也無法睡去,他只是在調運氣息,抵禦著體內的三種奇毒相互撞擊。

然而,他稍微入定,便已覺心神難安。

眼前,不知為什麼,總是會浮現出一張明媚的笑臉和那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撩撥心絃。

這世上好像有一種毒,是能夠滲進骨子裡,流遍全身經脈,無藥可解,遠比折磨了他二十年的三日醉骨散還要難以忍耐。

於他這樣的人而言,本是不應如此的。

慢慢地,那笑聲愈加的清晰,彷彿這個笑著的人,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一睜眼,便看到了那個身影,縹緲兮如踏雪無痕,窈窕兮若嬌花照水,那雙眼睛如流雲般靈動勾魂,又如泉水般明澈清朗。

就像是在這間黑得望不到邊的屋子裡,點起了一盞明燈。

燈影閃動,暖人心扉。

只是漸漸地,她嘴角漾起的微笑讓他覺得全身都僵凝住了。

他能感覺得到,那一雙軟如柔夷的手在他的肩上摩挲,一如白日在城中她伏在自己的背後時,那樣說不出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