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上門,轉過頭,她看到門外不遠處的亭子裡坐著的白芨。
她睡不著,有些人也和她一樣睡不著。
只不過,她還能在裡面看著,而白芨只能遠遠地在外面守著。
她怕人太多,打擾了她。
“你終於出來了。”白芨看到她立馬站起了身,可臉上的期待又瞬間化成陰鬱,“你怎麼出來了?”
她既想在這個時候看到她,才好知道里面究竟是什麼情況,卻又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她,因為看到她時,她就已經猜到,裡面的人不好。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青梔在她面前一圈一圈地來回踱步,恨不得一口將口中的人咬碎了去,“他霍中散算是個什麼東西,哪裡配得上姑娘為他如此?”
“果然還是他麼。”
白芨垂下了眼,不必青梔多說什麼。
她當日在江邊第一眼看到葛中離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會是這樣,所以她對葛中離一直刻意冷淡疏遠。
在她眼中,葛中離就是烏鴉,帶來了壞訊息,帶來了壞運氣,打擾了她們的寧靜。
可她也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愛屋及烏,人之本性,即便豁然如綠猗先生,又如何能免俗?
“哼,我只知道,吃飯的地方不拉屎,他自己的屁股都擦不乾淨,他還……他還……我呸!”
聽著語無倫次的青梔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白芨用手指輕輕捂住了她的嘴,“也不能全怪他,畢竟生得一副好皮囊,難免會招惹不少鶯鶯燕燕的惦記。”
“呸呸呸,能招蜂引蝶就是可以朝三暮四的理由?”
青梔翻了翻白眼,一臉的不屑,
“再說了,他身邊來來往往才多少女人,你看人家古有潘安,天下第一美男子,每逢出門便被全城的女人擲果盈車,這誘惑不比他多得多,可人家與妻子楊氏那才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妻子死了之後也再無續絃,他算個什麼東西?”
“所以?”
“所以說,長得醜的人才會多作怪,好看的都從一而終了。”
青梔揹著雙手,有板有眼地嘲弄著,
“他以為他是人間一枝花?其實他就是廉價又百搭。”
“你這話說的可別太絕對,那要是霍公子來長安了呢?”
“那我就承認他是好看的人。”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她向來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上三分。
白芨也無奈地笑了笑,原來她心中的好壞這麼容易被定義,果然還只是個孩子。
“他們相識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又有什麼資格去評斷他們之間的事。”
“那白芨姐姐你跟著姑娘的時間最久,你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知道麼?
白芨反問自己。
可能,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作為旁觀者來看,這是件很容易解決的事情。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
瞧,多簡單的解決法子。
可人要真能這樣簡單去囊括,這樣輕易去遺忘,那世間又怎麼會有這三千煩惱絲呢?
她不知道,因為她不曾有過朱弦公子,也許不久之後她就會知道,可也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些問題,誰知道呢。
“只怕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只能想到這樣的話,最像他們。
“呸,寫這句詩的元稹,最是不要臉。”
青梔聽了她這句話,又翻了一圈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