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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歸人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黑,就像是九十九步到一百步之間的距離也總是最遙遠。

因為人們根本不知道,現在這個樣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盡頭。

等待,最漫長最無趣的事莫過於等待,等待實在是一件太耗心力的事情。

而這裡的人,已經等了足足兩天了。

第一天,她們在等葛中離,然後在第二天太陽昇起的時候,知道他回不來了。

第二天,她們在等洛卿雲,第三日的天還沒有亮,人也還沒有回來。

在她們眼裡,金刀門就像是一頭只進不出的貔貅,貪婪地吞噬著眼前看到的一切,不管什麼人進去了,就很難再出來。

有些人避之不及,而有些人卻偏偏硬是往裡面跳。

門外的雨,淅淅瀝瀝。

簷下的雨滴進了門前堆放的瓦甌裡,瓦甌中蓄下的水有多有少,高低不平的水面被隱約間敲擊出了一聲聲的宮商角徵羽。

長安城外,渭水東竭。

渭城朝雨浥輕塵,可這卻並不是別離,沒有要送別的故人。

青梔在屋子裡不停地走來走去,每次經過葛中離面前的時候,故意把腳步聲踏得嗒嗒作響,頓上幾步,再一扭頭地走掉。

葛中離雖然坐在竹椅上,可他卻如坐針氈,手中緊緊攥著那把追魂槍,現在他回來了,劍與槍也本該互歸原主,能拿槍的時候,他通常不會選擇劍。

他得坐著,不論多麼坐不住。

因為這屋子裡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已經足夠令人煩悶,他不想再多添攪擾。

只有白芨一個人,看起來並不著急,她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撫琴,撫了整整一夜的《烏夜啼》。

一直不斷重複,重複。

夜啼,夜啼,寒鴉夜啼,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昭示?

當年後漢何宴的女兒聽到寒鴉啼聲,認為是預兆被囚禁的父親即將得到釋放,因而作了此曲。

烏夜啼,昭示的是自由。

門外的雨下了一整夜,這種時候,她無暇消受小樓一夜聽春雨的閒情,只有這琴聲才能讓她感到片刻的安寧。

“姑娘昨兒個天剛亮就走了,今兒個天又快亮了也還沒回來。”

青梔突然停住了腳步,可是她說的話,分明比她的腳步聲還讓人心煩意亂。

她記得,昨天才聽洛卿雲說過,但凡去了金刀門的人,若是十二個時辰內還回不來,差不多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可是她不信,因為葛中離又回來了,既然他能回來,她也一定可以。

“我去找她。”

葛中離剛想站起身來,卻現一根纖細的白絲突然橫欄在他的脖頸前面。

白絲的另一端,還拴在白芨的琴上,是琴上絲絃。

少了一根弦的琴,她還在彈,遇到了那根弦上的音,她就忽略過去。

少了一根弦的音,曲風驚變,聽得讓人不寒而慄。

“你哪兒也不許去。”白芨垂著頭,對琴低語,“姑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換出來,我得看牢你,省得白費了姑娘的一番苦心。”

“你說的換出來是什麼意思?”

他只記得,昨日是易娘送他到江邊,是白芨撐篙擺渡在等著。

他問她什麼,她都閉口不言,他只得跟著她先回了這裡。

他以為,洛卿雲在這裡等著,他急著見她,所以他來了。

如果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出來,是因為另一個人留在了那裡,他是寧死都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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