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羽聽聞他的話,額頭跳了跳,卻是不再追問了。
月光有月光的苦衷,這一點她自然明白。
若是一遇上難題便要他指點,那麼他豈不也累死了。
人,還是要靠自己,不能依賴於他人。當然,賀蘭堯除外。
除了賀蘭堯,她不會依賴任何人。
“驚羽,有時會不會看我不順眼?”月光望著蘇驚羽,唇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和我這種神神叨叨,說話總暗藏玄機的人來往,你是否覺得有些無奈。”
“這就是你想多了。”蘇驚羽扯了扯唇角,“按理說,如你這樣看破紅塵的人,大多很孤僻清冷,無親友,無知己才對,會勘破天機之人大多孑然一身,他們不會有太多尋常人的感情,他們只負責給世人敲敲警鐘,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印象。”
月光聽聞此話,笑出了聲,“你聽誰說的?”
“書上看的。”蘇驚羽輕咳一聲,“因此,你不想說的話,我從不會刨根究底,我要是因為好奇而一直追問下去,那就是強人所難。”
她雖不是好人,但也是講理的人。
“當我聽說你要去赤南國的時候,我幾乎是立即明白了你要去做什麼。”月光輕挑眉頭,“我若告訴你,師妹算得到的,我也算得到,甚至我比她更早算到,但我明知,卻不和你說,你怪我麼?”
“你若不是算卦人,我會怪你明知不說,可你身為算卦人,我卻不敢怪你,更沒有理由怪你。”蘇驚羽說到這兒,頓了頓,道,“洩露太多不該洩露的,會折損壽數,是麼?賀蘭堯雖是我的愛人,但我不能為了他去強逼我的朋友為我們付出,我從不怪你明知不說,反正阿堯去哪兒我都陪著他就是了,無論幽冥地獄,黃泉奈何。”
月光怔住。
“無論幽冥地獄,黃泉奈何?”他低喃一句,隨後道,“忽然有點兒羨慕你們。”
蘇驚羽聞言,眉間劃過一絲怔然,“嗯?”
她沒有聽錯?眼前這個世外高人一樣的男子,竟說羨慕她?
“沒什麼,就當我方才什麼都沒說。”月光抬眸,朝她淡淡一笑,“此去赤南,一路順風。”
……
蘇驚羽從謫仙殿回到永寧宮時,正看見月落烏啼在收拾東西。
賀蘭堯則是倚在鋪著狐裘的軟榻上,嗑著他平日裡最愛吃的瓜子,眼見蘇驚羽回來了,遂抬起了手,修長的指節屈起,朝她勾了勾。
他的鳳眸含笑眯起,裡頭似有柔和的笑意流轉,再配合著此刻的動作,真是——妖孽!
蘇驚羽邁步走向了他,挑眉道“怎的,叫我來給你嗑瓜子的?”
“在你眼中,我就那麼懶麼?”賀蘭堯眯了眯眼,隨即伸手拿過一旁的茶杯遞給她,“留給你的,讓你去那麼久才回來,瓜子仁都涼了。”
蘇驚羽垂眸一看,賀蘭堯端給她的茶杯裡,盛著滿滿的瓜子仁。
她怔了一怔,而後回想起賀蘭堯那句‘讓你去那麼久才回來,瓜子仁都涼了’,頓時又額頭直跳。
只聽過黃花菜涼了的,沒聽過瓜子仁涼了的,顯然,重點是前一句‘讓你去那麼久才回來’。
這廝又在跟月光較勁呢。
“跟他道了個別,順便商量了下讓月圓做他白日裡的替身。”蘇驚羽撇了撇嘴,“我這一走他少了個幫手,自然要找一個替換上去,雖說一開始我對月光這兩個師妹很沒有好感,但如今我明白了,月圓的到來還真是個時候,其實她挺靠譜,我倒還得感謝她一番。若不是她出現,我們也不會知道找青蓮要去赤南國。”
“謝她做什麼。”賀蘭堯輕描淡寫道,“原本這就是她與我們做的交易,我們幫她救人,她為我們指路,誰也不欠誰的,何須言謝。”
“只要是有利於你的事,我都不會吝嗇一個謝字。”蘇驚羽邊說著,邊將賀蘭堯嗑好的瓜子仁倒入口中,嚼的津津有味,“這瓜子味道不錯。”
賀蘭堯見此,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就在這時,烏啼的聲音倏然在前頭響起,“驚羽姐姐,枕霞宮來人了,說是麗妃讓您過去一趟。”
“好,就來。”蘇驚羽應了一聲,隨後朝賀蘭堯道,“若水叫我,想必是有事,我去一趟。”
……
日頭正高,鳳儀宮中四處是一片沉靜的光輝,金黃的琉璃瓦頂在日光照耀下泛著耀眼的色澤,霎是好看。
忽悠一聲瓷器碎裂之聲響起,打破了寂靜。
“混賬!答應我的事兒竟然反悔!”
華麗的寢殿之內,許皇后望著地上被她砸碎的古董花瓶,一臉陰霾。
好個蘇晗,與她說好的事兒竟然不履行!
她都已經那麼低聲下氣地去求他,甚至不顧一國之母的尊嚴給他下跪,到頭來,賀蘭陌依舊落個被廢貶成郡王驅趕出帝都的下場。
蘇晗為何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