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聽著默默躬身，“是。”
此事便算結了，其餘便是派誰去平亂……
“微臣斗膽問問陛下，陛下打算派誰前去平叛？”御史大夫說著底氣有些不足。
景和帝本已經埋下頭去批摺子，聽了此言，他緩緩放下了硃筆，略微抬起眼皮。
“何卿可有推薦之人？”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正是這般才更叫御史大夫心裡沒底。
他嚥了咽口水，為了何家的利益，他還是開口道“渝州接近邊關，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從前便是在邊關成長起來的，若陛下不嫌棄……”
“何大人。”景和帝聲線低沉，叫御史大夫莫名感受到一股壓迫之感，他連忙矮身跪下去，“臣僭越，陛下息怒。”
景和帝眼神有些冷峻，“御史大夫糾察百官之過，可舉人任事之職卻非是御史臺所為。”
此話雖算不上訓誡，可御史大夫仍驚駭得冷汗直冒。
方才自個兒怎麼就如此不知死活去詢問陛下這事了！陛下看似年紀輕輕，可到底是先帝嫡子，從小的培養是不少的，光這股子氣勢便是常人沒有的。
說到底，還是覺著宮中第一人乃是自己的嫡親女兒，自以為在景和帝面前有所不同，從前在嘉順帝面前，御史大夫從來兢兢業業不敢逾越。
御史大夫本想著嫡女做了德妃，是能接管後宮的豈料，陛下如此看重蕭賢妃，竟生生越過了位份更高的德妃娘娘，叫她管了後宮，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德妃娘娘哪裡還能立足，何家的興盛又要如何傳承下去。
嫡子不堪重用，好不容易庶子出了頭，還想著叫庶子去邊關立立戰功，好升官加爵，怎料竟觸怒了聖顏。
“陛下息怒。”御史大夫一時驚懼，只得乾巴巴說著話，腦袋直埋著，不敢抬頭直視龍顏。
過了好一會子，他才聽到當今陛下悠悠一句話，“何卿向來忠貞為國，朕相信何卿乃是無心之失。”
他懸在嗓子眼兒的心這才穩穩落下去，忙道“多謝陛下信重，微臣失言，還請陛下責罰。”
“責罰倒是不必，”他音色淡淡，話音一轉，“向來齊家治國平天下，缺一不可，何卿有治國之才，可也別忘了眷顧家裡。”
御史大夫虎軀一震。
景和帝說完便坐直身子翻閱奏摺，時而提起主筆標註幾語。
自紫宸殿出來，御史大夫還是一副沒回過神的樣子，李忠玉親自送著他到了紫宸殿門口，“何大人好走。”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正要返回去景和帝身邊伺候著，御史大夫連忙叫住他，“李中官留步。”
李忠玉抱著拂塵，面色不改，笑問“不知何大人有何事？”
御史大夫湊上前去，有些氣虛地笑道“方才陛下所言……不知李中官可否指點一二。”
御史大夫向來和藹，對李忠玉也算禮待，不像旁的權勢大的朝臣不把李忠玉看在眼裡，聞此，他還是好心提醒道“聽說中郎將何大人十二便離了京……唉。”他搖搖頭，走了。
御史大夫頓時明白了。
何止是他一個妾室生的孩子，比他的嫡子早出生些年歲，他雖然知曉內宅的爭鬥，可私下裡認為總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他那會子忙著朝政，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家裡的事都是由妻子打理著。
若不是那年太尉大軍班師回朝，先帝獎賞的人中有他何家之人，他都不知曉自己還有那麼一位兒子在邊關奮勇作戰，力下汗馬功勞，還受到太尉賞識。
唉……誰能想到一個庶子能有這番作為。
.
沒幾日，景和帝傳召去了興州，令中郎將蕭柟前往渝州平叛。
德昭宮裡頭何德妃怒得摔了杯子。
“我哥哥也是中郎將，在邊關征戰多年，又在河南解救殿下於水火，功勞豈是蕭柟可比，定是那蕭賢妃百般獻媚，才叫陛下指使蕭柟去了渝州。”
如今何止一步步高昇，還得了新帝的親眼，德妃從前再看他不慣，如今也是一口一個哥哥的喊著。
“蕭賢妃從前備受寵愛，來了宮裡卻比娘娘您矮了半截，指不定心裡如何不高興呢，定然是要百般糾纏叫陛下給他哥哥升官的。”貼身侍女闌意跟著何德妃久了，對蕭凝挽很是不屑。
何德妃的乳孃梁秋微皺眉頭，陛下選了蕭中郎將去興州也未必就是為了蕭賢妃，畢竟，興州離渝州著實近得很，若是從京城兵過去，是要耽誤不少時候的，糾結這個是無益的。
“哼！任他哥哥如何升官，也越不過本宮父親去。”
那可不，御史大夫可是重職，雖官階低了些，可卻是實打實陛下看重的。
“說來，也是哥哥太不爭氣，為了個平民女子與父親吵鬧，弄得家宅不寧，還叫父親無端受了陛下的不滿。”德妃想著日前御史大夫託人送進來的新件，心裡很是惱恨。
“娘娘不必動怒，大公子只是一時被那女子蒙了心智，日子久了必定看得清的。”闌意輕聲勸慰她。
心裡卻想著，那女子真是不知好歹！分明只是一個邊關的低賤女子罷了，竟還妄想做大公子的正妻，要我看，做個妾都是抬舉了，還正妻呢，真是見識短淺了，不知天高地厚！
“日子久？本宮哪裡還能等著她在哥哥身邊待久了，那樣的狐媚女子，最愛賣弄風騷，竟還哄騙著哥哥與家裡爭吵，本宮不給她些顏色瞧瞧，她是不知曉咱們何家是何等的家世！”
說罷，召了侍女來，要她傳她的口諭出去，要叫那女子知曉尊卑有別。
梁秋眼看著德妃說了許多話語諷刺那女子，心裡有些不忍。
這話若真實實傳給了那女孩，只怕是要傷心死了。
可說到底，大公子如今是何家的門面，大公子的正妻定是要好好斟酌的，只希望那女子能好好想清楚，做個妾室也好。
“娘娘切勿太過勞神，娘娘如今養著身子，日後為陛下誕下一個小皇子那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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