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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羅韌交代她:“別讓他出來,你也別進去。事情暫時別跟鄭伯講,等我回來。”

聘婷問他:“我爸爸是不是殺人了?”

見他不答,聲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你是不是要去報警?羅小刀,你要讓我爸爸被抓起來嗎?”

羅韌說:“別怕,有我呢。”

聘婷看了他很久,抽噎著在樓梯上坐下來,目送他離開。

很久以後,很久很久以後,這都是聘婷留給他的……最後印象。

木代聽的發怔,之前是後背發涼,現在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不祥的預感:“然後呢?”

麵館的廚房裡在忙活,應該是提前為晚上的售賣做準備,篤篤篤的有節律的切菜聲,聽久了讓人恍惚。

羅韌說:“其實我沒出去多久。”

的確沒有出去太久,命案現場燒成了灰燼,圍觀的人群也散了,羅韌在派出所附近徘徊了片刻,意外地看到了李坦。

奇怪的是,李坦心事重重地停留了片刻,忽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派出所的門楣很小,上面有公安的徽標,有幾個死者的親屬,拈著紙巾一直擦眼淚。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羅韌一路走了回去,想著,還是先說服聘婷,讓她心理上有個接受度,再給警察打電話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起了陣風,細小的沙粒子迎面撲在臉上,風裡好像都有血腥和燒燎的味道,小商河畢竟還是太小了。

那座鶴立雞群的,堡寨式的房子遙遙在望了。

不對,門口為什麼圍了那麼多人?還有鄭伯,面色蒼白的鄭伯,被人簇擁著抖抖索索。

說到這,羅韌停了下來,長長吁一口氣,擰開手頭瓶裝水的蓋子,仰頭連喝了好幾口。

木代覺得不好再像聽故事一樣去追問,沒再吭聲,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我叔叔死了,自殺的,割喉。然後聘婷……”

說到聘婷,似乎花費他很大的力氣,他用了很久,才低聲說出後來的話:“聘婷瘋了。”

儘管猜到了結局不好,真正從他嘴裡得到佐證,木代還是渾身都激了一下,她下意識低頭去看手邊的相框項鍊,那麼美的姑娘,目光裡一片清明澄澈,瘋了嗎?

讓人不寒而慄。

“是鄭伯發現的,他說,路過叔叔的臥室,看到房門開著,原本也沒在意,但是看到聘婷坐在地上,伸著手,一直點著地毯,走近了發現地上是一灘血,再抬頭,看到叔叔趴在一邊的桌上,血就是滴答滴答從桌面上一直流下來的。”

他抬頭看木代:“你還記得岑春嬌說的濟南那件案子嗎?有一分多鐘的時間,她出了房間去找看門的老頭幫忙,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劉樹海被砍了左腳,背上還被剜去了一塊皮。”

“我懷疑,聘婷實實在在經歷了那一分鐘。”

有什麼情形會把人嚇瘋了呢?木代想不出來,她至多也只是被嚇哭過。

“而且更可怕是……”說到這裡,羅韌的右手死死攥了起來,“你還記不記得,岑春嬌說劉樹海死前,像背書一樣把自己犯過的案子都列了一遍?”

記得,岑春嬌形容,當時劉樹海眼睛瞪的很大,一直看天花板,語速很快,像是打字機噠噠噠地打字,聲音沒有起伏,也沒有磕絆。

“聘婷很乖,我說的她一定會照做,除非是出了意外,而割喉,一刀致命,很快。”

木代疑惑地看羅韌,覺得他是忽然岔了話題毫無關聯,但是略一思忖,突然反應過來,臉色一下子白了。

羅韌提過,樓梯上那個視窗,可以看到臥室的情形,他離開的時候,聘婷是坐在樓梯上的。

聘婷很乖,羅韌吩咐了,她一定不會開門,除非是出了意外,比如看到父親拿著刀子要割喉。

割喉很快,從樓梯上跑下來,再到開門,一切都晚了。

木代似乎看到,聘婷踉踉蹌蹌地開門進去,然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就在她驚愕的無法自持的時候,趴倒在桌上的羅文淼忽然又抬起頭來了,頸間偌大的血口,然後用毫無起伏的、打字機一樣的聲音,敘述著某年某月某日,在哪裡,殺了幾個人……

聘婷瘋了。

羅韌伸出手,把木代手邊的那條項鍊又拿了回來,他似乎很避免再看到聘婷的臉,沒有過多的凝視,有照片的一面翻轉向裡,又戴回到脖子上。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關心落馬湖的案子,我這輩子,如果只能做一件事,那一定就是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