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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黑暗中,看的不甚分明,但是床上……

羅韌心裡一緊,下意識開了燈,沒錯,床上沒人,非但沒人,枕頭、被子,都不見了。

她什麼時候走的?羅韌轉身就想追出去,才走了兩步,驀地又停下來,頓了頓,走到靠牆的立櫃前頭,慢慢蹲下。

沒看錯,立櫃推拉式的門原先是緊閉的,現在開了並指寬的口,露出了幾縷木代的頭髮。

她跑到……櫃子裡睡覺?

正猶豫著是不是要叫她,木代翻了個身,眼睛睜著,從那條不大的開口裡看他,羅韌問她:“是我吵著你了嗎?”

木代搖頭:“睡不著,要不說會兒話吧。”

又說:“把燈關了吧,刺的我眼睛疼。”

羅韌從行李袋裡翻出沒充氣的單人氣墊床,拿出來的時候帶了個小東西出來,骨碌碌在地上滾。

羅韌撿起了給木代:“好玩的。”

木代把推拉門又推開些,伸出手來接過,是個拇指超微型單筒望遠鏡,迷你小藥瓶大小,沿口印著“MadeinRussia”(俄羅斯製造),另一端有個鋼絲繞成的環,剛好可供食指套進去。

羅韌給氣墊床充氣,那麼薄薄的一層,漸漸鼓脹起來,木代把望遠鏡湊到眼睛前面,屋子的空間太小,透過光學鏡面去看,所有的傢俱都拉伸的龐大怪異。

燈滅的時候,木代想著:羅韌真是有好多稀奇的玩意兒。

氣墊床貼地放好,羅韌躺下去,雙手枕在腦後,眼睛適應了之後,眼前的黑暗就漸漸化開了去,向左看,木代縮在立櫃裡的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沒來由地讓他想起偷油吃的小老鼠。

羅韌問她:“今天的事,你想說說嗎?”

她答非所問:“羅韌,你是幹什麼的,這兩年,你就一直查跟落馬湖有關的案子,不工作的嗎?”

工作?羅韌輕笑。

木代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哦,想起來了,你家裡有錢。”

這跟家裡有錢有什麼關係?

羅韌唇角帶出一絲笑意,他盯著正頂上的天花板,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講起:“我在叔叔家,住了有……六年多吧,然後我爸出面,把我接了回去。”

有些關係破裂了,恢復不來,更何況,那年紀,正是最叛逆的時候。

“跟我爸關係不好,奇怪的,連帶著跟我媽都客氣,不親近。更別提還有個總在眼前晃的拿腔作調的二媽,對了,還有個很得父親換心的弟弟。”

和在聘婷家相比,天壤之別,誰想回到這樣一個家?

說出去都掛不住臉,他有意識地不著家,拼命在外頭結交朋友,什麼樣的都行,能帶著他消磨時間就可以,有時為了拼義氣,也跟人打架,打的越狠,就越被人接納追捧。

父親氣急了,狠狠打過他幾次,老頭子揍人是有一套的,不知從哪找來的竹把子,下頭劈成了一根根的篾條,往身上一抽,嘩嘩做響,一記下去,背上都是血道子。

一邊抽還一邊拿他當教材教育那個弟弟:“別跟這敗家子學!”

他背上滲著血,一聲不吭,臉上卻帶著笑,滿不在乎看那個陌生的弟弟,看得那個小男孩瑟縮地一直往後躲。

“我反正有的是法子讓我爸跳腳,升學考試,故意科科掛燈,我爸想著,再不濟也得讓我有個學歷,於是花了大價錢,讓我進了大學,花錢的大學。”

黑暗中,他輕輕笑:“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也挺幼稚。”

木代趴在立櫃邊框上:“然後呢?”

“大學畢業,我爸得了不知道什麼病,我媽催我回去陪床,我沒有,約了幾個朋友去東南亞玩,玩的樂不思蜀,要回國的那天,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國際長途,後來我才知道,那之前,他病危搶救了一次,差點沒回得來,再世為人,大概想通很多事情,覺得我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

所以鄭重打電話來,通知他,切斷經濟來源,財產一分錢別想,這個家門也別進了。

正合他心意,他故意的,他覺得這樣也合了所有人心意:“我爸放下我這塊心病了,二媽滿意了,也成功報復我媽了。”

“這關你媽媽什麼事啊,她在家裡已經挺受氣了,你這樣,她得多難過啊。”

羅韌轉過頭,看著木代的眼睛微笑:“真是單純的不透氣的小口袋,你以為當年我險些被車撞死,中毒洗胃這些事,真的是我二媽作怪弄鬼嗎?”

難道……

木代驚怔失語:難道是羅韌自己的媽媽?這怎麼可能呢?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靠近走到的那扇窗紙上,鬼魅般的身影飄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