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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女 第17節

煙兒臉上的笑意一凝,水凌凌的杏眸裡掠過些委屈之意,任憑李嬤嬤如何勸說,卻是不肯挪動步子。

李嬤嬤只好再勸道:“我勸姑娘少折騰些,咱們世子爺也可不是個長情的人,那可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人,你可不要犯了他的忌諱才好。”

分明是這老奴自己懶怠,已褪下外衫,便不願再頂著寒氣去二門處開門,卻非要拿鄭衣息做筏子。

若當真是為了些許小事就罷,可正屋裡的圓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一夜。

想到圓兒乖巧伶俐的好處,煙兒立時便要落下淚,竟是梗著脖子、不願離開暖閣。

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她們這些人本就命賤,身為奴婢便如螻蟻般渺小不堪,已是這般艱難,緣何奴婢還要作踐同為奴婢的人?

李嬤嬤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如今更是被煙兒這副倔強的模樣氣得火上心頭,說出口的話也極不好聽。

“煙兒姑娘如今是氣性大了,也不把我這個管事婆子放在眼裡,縱然你成了世子的房裡人,可你也要想想,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跟我在這裝什麼清高?”

誰知往日裡怯懦膽小的煙兒竟頭一回生出了些膽氣,揚首直面著李嬤嬤,執拗地指向她腰間的鑰匙。

唇舌無聲,堅定的目光卻在告訴李嬤嬤三個字:開!二!門!

李嬤嬤踢翻了腳邊的木桶,汙穢的髒水汙了煙兒的裙襬,她也橫眉豎目地擰了一把煙兒的皓腕,嘴裡罵道:“多下作的小娼婦,不過是得了爺們兒幾句好,便在這兒跟你老子叫板了。”

她本就飲多了黃湯,正是意性大發的時候,便愈發無遮無攔地打了煙兒一巴掌,叫罵聲響徹了整個澄苑。

煙兒再沒想到這李嬤嬤會蠻不講理到動手動腳,捂著火辣辣的臉龐,便要伸手去扯李嬤嬤腰間的鑰匙。

李嬤嬤卻當她要攀打自己,使了大力把煙兒推開。

她本就是粗壯高大的婦人,整治煙兒這等身姿嬌弱的丫鬟實在是容易的很兒。

煙兒被一陣蠻橫的力道推的搖搖欲墜,身上無一處不發疼發顫,眼瞧著便要歪歪斜斜地砸在地磚之上。

久坐在書房的鄭衣息也聽見了這等嘈雜的聲響,更是聽見了李嬤嬤頤指氣使的怒罵。

李嬤嬤乃是劉氏安插進澄苑的人,偷奸耍滑、耳報神般地遞訊息給劉氏。

鄭衣息早就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正苦於宗法孝道,不能把這老虔婆趕出澄苑。

如今,卻是有了機會。

他聞聲趕去了暖閣,推開屋門時變撞見了李嬤嬤大力推煙兒的一幕。

鄭衣息幾乎是下意識的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即將要砸在地上的煙兒。

而後便趁著李嬤嬤不知所措之時,怒意凜凜地說道:“嬤嬤在這澄苑裡當家做主慣了,竟連我心愛的丫鬟也敢動,我的主子之位閡該讓給你做才是。”

李嬤嬤的醉意霎時去了大半,額頭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正要開口求饒之時。

鄭衣息薄冷無情也落了下來:“您是跟著我的嬤嬤,我本該給您養老送終。可您倚老賣老,非要與我心頭上的人過不去,便是為了博美人一笑,也得讓嬤嬤吃點教訓才是。”

煙兒被他緊緊摟在懷裡,鼻尖充斥著男人清冽的墨竹香氣,神思有一剎那的怔愣。

說罷,他便對雙喜說:“去將灶上的朱二婆喊來。”

這話一出,李嬤嬤已卸了身上的大半力氣,心如死灰的癱倒在了地上。

這朱二婆就是活生生打死霜降的那個婆子啊!

第16章 吃醋

煙兒被鄭衣息攬進了懷中。

聽他慢條斯理地宣召著對李嬤嬤的處置,慢條斯理的笑容裡藏著幾分戲謔的嗜意,心裡劃過些異樣的情緒。

活了十六年。

她從來沒有被人挺身而出護在身後過。且她沒有與人爭辯的唇舌,是鄰里右舍掛在嘴邊的不祥之人,多少次被欺辱痛打,不曾有一個人在意她的安危。

便是青梅竹馬的李休然,也並未為了她與李伯母相爭過一回。

煙兒有片刻失神,而匍匐在地上的李嬤嬤已被雙喜和小莊等人捂著嘴拖了出來,不多時庭院了便響起了朱二婆的笑聲。

鄭衣息似是痛快極了,摟緊煙兒腰肢的手也忘了伸回來,他便以這般慵懶的姿態注視著庭院裡的景象。

煙兒心裡萬分彆扭,耳畔充斥著鄭衣息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此起彼伏的韻律如平地驚雷般劃破了夜色的寧靜。

庭院裡響起了板子落在皮肉上的沉悶聲響,再是接踵而來的悲鳴痛呼。

鄭衣息嘴角的笑意更甚,往素總是凝結在一處的眉宇裡掠過些明快的悅然,薄冷沉鬱的面色染上了幾分暖意。

就彷彿遊走在幽冥地獄裡的羅剎惡鬼忽而朝著人柔情一笑,不近人情的清冷謫仙鍍上人間凡塵的煙火之氣。

此刻的鄭衣息,眸色鮮活的才像是一個人。

許是煙兒眼中的震爍太過顯眼,終於驚動了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庭院內景象的鄭衣息。

他倏地低下了頭,泠泠的目光在寂寂夜色裡與煙兒清亮的目光勾.纏在一起,激起心潮蹁躚,劃出旖旎慍色。

兩人一齊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直到庭院裡不識時務的雙喜問了一聲,“爺,已打了十個板子了,可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