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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花落盡 第22節

“那我呢,以後我會怎麼樣?”他的聲音在幽暗中低低的富有磁性。

“你?我不知道。”她回望著他,“你這個年紀,在這樣的家族可以不定親,不從軍,不務正業,也是種本事。也許可以一輩子浮浪花從中吧?”她笑道。

“哦?聽起來不錯。”他低沉的笑道,“如果不能跟你結婚的話。”

依依頷首柔情的一笑,“要是早幾年我認識你,可能會很喜歡你,充滿幻想而放棄復仇。真真假假不重要,你太知道怎麼讓女人動心了。”

“可是我錯過了好時機。”他的笑聲裡沒有笑意。

“離弦之箭是沒有可能折回了,劉清遠,你阻止我這一次,阻止不了我這一生。”她鄭重的說。

“我只顧眼前,顧不了一世。”

明明房間內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可像是怕黑暗聽見,他們的聲音越來越低,如同溫軟的耳語。

而她的唇越來越近了,“那你知道我今晚為什麼選你嗎?”

“是因為我比較容易被誘惑嗎?”

“不是。”她的雙手環上了他的後頸,她的氣息已經浮在他的唇邊。

“如果你的唇上有迷藥我可怎麼辦?”他輕笑著。

“敢不敢試試?”她的硃紅的雙唇輕啟著,誘惑的舌尖輕卷著掠過他的唇瓣,就像先前捲入了那顆水珠一樣,一下,又一下,點燃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第33章

汽車穩穩的在路面上行駛,馮之棠靠在車窗邊不住的低泣,劉清仁粗糲的手掌把玩著她細嫩的小手,嘴角勾著饜足的微笑。

馮之棠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本以為會像小說裡灰姑娘的故事一樣,在舞會上王子對自己一見鍾情,雖然劉部長比她大十幾歲,讓她覺得是個叔叔,不知道怎麼相處,但是想到他的權勢,想到他成熟擁有男人魅力的氣場和其他女人羨慕的目光,又鼓起了勇氣,覺著她可以用充滿少女心機的小花招讓對方展開追求,一步步來向自己求婚。

可是沒有想到在送她回去的車子上,她只是沒有矜持的抽開被捏住的手,整個車子就已經瀰漫著陌生的情慾的氣息。在劉清仁的壯碩的身體覆上她的那一刻,車子停了下來,聽見司機下車關上車門的聲音。馮之棠像一隻嚇傻的兔子,被充滿攻擊性和技巧的獵豹拆骨入腹,只是疼得不住的哭泣。

在兇猛過後,他柔情的安撫她:“穎兒,乖,不哭了。”

馮之棠羞恥的閉著眼,她沒心思細想為什麼叫她穎兒,因為腦海中浮現的是何梓明那張英俊清冷的臉,她哭的更加傷心了。

車子轉向開去劉公館的路上,她沒敢哭多久,就順勢倚在劉清仁的懷裡,她恐懼自己最有價值的本錢已經被取走,沒有戲本上浪漫旖旎的你來我往,只能放下矜持緊緊的抓住這個有權有勢的男人,沒有退路了。

回到公館,秘書上前來遞上一份報紙,“部長,劉司令今天看到這份報紙很生氣,要您趕快控制輿論,不能讓人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劉清仁一手摟著馮之棠,一手取過報紙,輕巧看了一眼:“《朝暉早報》,還是第六版,這種小報紙上的八卦新聞有什麼可擔心的。”

當掃過兩段之後,他鬆開了馮之棠,蹙眉認真看了起來。

這個報道筆觸嚴肅,詳盡的介紹了前財政部長楊其霖的生平,為國為民做的貢獻。袁世凱做大總統後,楊其霖出任財政部長,但跟袁的政治理想不同,袁世凱為了復辟登基做皇帝獲得日本的支援,讓他跟日本人談判二十一條經濟方面的內容,楊不願接受,準備對外曝光袁世凱與日本人勾結二十一條的事情。時任軍機大臣的袁世凱的女婿劉宗望把楊其霖一家控制囚禁在寓所內,劉宗望的兒子劉同喪心病狂的強暴楊其霖的大女兒,楊憤怒報案要動用司法手段抓捕劉同,袁世凱護著外孫劉同,不予以理會。

劉宗望怕楊其霖追究到底,找人制造了楊其霖跟日本人收贈煤礦和貸款的假合同,誣陷他收受日本人賄賂賣國,找人假冒愛國人士將楊其霖在公寓刺殺。而劉宗望把楊其霖當年收集的反袁資料拿在自己手中,袁快倒臺後以此轉投段祺瑞,成為愛國鬥士,出任北洋司令官。

劉清仁沉著臉看完後,問秘書,“這是哪個記者寫的,這些內幕時隔多年怎麼會報道的這麼詳盡。”

“報告部長,《朝暉早報》是上海的進步報社,這個寫稿的是個女記者,名叫蕭筱,已經派人去北京分社查了,她說是匿名信件,拒絕交出原稿,今天下午把分社社長和這個女記者都抓起來了,不過上海總社聯合了十幾家報社抗議,說我們直系軍方干涉新聞自由。”

劉清仁嗤笑,“放了吧,本來只是放在奇聞軼事版塊的小新聞,這麼一鬧豈不是給這些報社由頭大做文章,本來沒有任何證據的匿名信就會傳的滿城風雨,不管是不是真的也變成真的了。你去多找幾個報社,讓他們明天就出一版賣國賊楊其霖其人其事,把以前那些材料都用上。”

“是,部長。”

“匿名信的事接著查,看到底是哪來的人有這麼切實的訊息。”他一思索,“找林巖問問,他對楊家的人和事最熟悉,是哪個逆黨敢去報社爆料。”

劉清仁吩咐完正要帶馮之棠上樓。

“部長,林參謀前天參加完我們府上的家宴就失蹤了,晚間傳來訊息在薊縣的採石場發現了他的軍裝,帶了血跡。”

劉清仁轉過身來挑眉,“死了?”

何梓明來到西直門外一個破敗的衚衕,往裡走是簡陋的土房子,沿路飄來不明的騷臭味和劣質脂粉的氣味,男人粗俗的笑罵和女人做作的尖叫聲時時傳入耳中。何梓明用手巾捂住鼻子和臉,忍耐的往裡走去。

每間房門口扯著白簾子,牆上掛著燈籠,有的點著燈光,有的暗著,間或有躺在地上打滾的鴉片癮犯了的男人和靠在門邊賣笑攬客的女人。這片被叫做白房子,是北京城邊的下等窯子,惡劣的環境裡做著最低劣的皮肉生意,有錢有身份的人絕不會來這種地方,都是城內外最破落和窮困野蠻的嫖客集聚的地方,也是黑幫穿針引線的場所。

何梓明找到門牌號28號的房子,門口的紅燈滅著,他掀開了白簾子,撲鼻的異味讓他皺了皺眉。

“小少爺,您來了。”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穿著短衫長褲,咧著嘴,笑眯眯的從床上挺了起來。

何梓明冷眼掃了一圈屋內,昏黃的煤油燈亮著,一張木板床,幾張破舊的桌椅,牆上掛著一幅年年有魚的褪色的年畫。

他心中一定,好似漫不經心的說,“喔,原來是你。”

這人正是何梓明他們來北京的第一天晚上遇上的打劫流氓,那個帶頭的瘌痢頭。

“前天我還疑心認錯了,這麼漂亮的小少爺怎麼會來白房子這種地方,沒想到果然是有緣分再相見,今天怎麼穿的這麼破舊,都不像光鮮亮麗的少爺了。”

何梓明並不答話,只是踱步在屋內轉了半圈,“你一個人?這屋的女人呢?”

瘌痢頭坐下笑嘻嘻的倒了兩杯茶,“今夜是我們男人談正經事,女人來聽什麼。”他把一個茶杯往何梓明方向一推,“我叫秦老四,小少爺怎麼稱呼?”

何梓明低頭看了一眼滿是茶垢的杯子,又看了看秦老四警惕又貪婪的笑臉,“你說的對,北京城這麼大,再見也是緣分,你想要什麼,說吧。”說話間他把捂著鼻子的手巾拿了下來,正要塞進風衣口袋。

秦老四蹭的站起來從腰後掏出一把毛瑟槍,指著何梓明,“小少爺,你家小美人的那把槍可是個上等貨。”

何梓明兩手微舉,做出別擔心的手勢,把兩手慢慢伸入口袋全部拉出來,表示沒有帶槍。秦老四又示意檢查他全身,何梓明拍了拍上身和褲兜,讓他放心。

“信上我寫了,一千塊袁大頭。”秦老四咧著嘴笑,“對於小少爺來說,這點錢不是事兒吧。”

“不少。”何梓明低垂著眼皮,“我怎麼知道給了這筆錢之後你不會再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