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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花落盡 第67節

“對,雖然等了兩年多,但是你壓對了保。”

楓丹白露爆炸案之後,張作霖為此失去了佔據上海的先機,何梓明雖然借孫傳芳脫身,擺脫了軍事審訊,但是張作霖並不信任他,這兩年來,張作霖一路高歌猛進佔據了整個北方,劉清仁帶領的北洋十九師倒戈歸順,也帶去了他的政治囚犯商依依。何梓明想方設法的營救,想透過政治獻金換回商依依,但是劉清仁的價值明顯要大於商人何梓明,張作霖對於何梓明的討好不屑一顧。

從張作霖這條路走不通,何梓明就轉而攻克奉系未來的繼承人張學良,由於前兩年有過跟張學良的交情,投其所好順利攀附上了這個青年而富有野心的少帥。但是張學良並不想為了給何梓明人情而向父親開口,只是承諾何梓明會保住囚犯商依依的安危,由於楓丹白露案也是奉系官兵死傷的大案,在何梓明的請求下,他把囚犯商依依納入奉系的軍事法庭,這樣就劉清仁就不能獨立處置她,再加以安排特殊保護的人員,讓她處於安全和相對舒適的環境中。但是何梓明想私下見她,卻從來沒有被應允。

何梓明知道張學良對上海有特殊的情結,對未來掌控奉系也有著政治抱負,他孜孜不倦的把自己在上海的商業資源投獻給張學良,不斷的走近他,成為了他信任的人。

清晨突現的陽光讓在院子裡練拳的劉清仁眯起了眼睛,這半年來他喜歡清淨,他不與一大家姨太太們和孩子們住在一起,獨居在一個小院,只有幾個親衛保鏢。

在他適應了照眼的光線後,發現門口半陰半明的屋簷下,站立著一個人,他如獵豹一樣警覺的閃到桌邊,摸起桌上的配槍。

“何梓明,居然是你?”劉清仁看清了那個人影之後露出驚訝之色,隨即掩飾的一笑,“那倒也是,你一直討好張學良,現在終於有希望了。”

何梓明站在暗處靜靜的看著他。

“張學良要放了楊依依了吧?”劉清仁嘲諷的笑,“我知道他遲早會這麼做,這些年你花了多少錢在他身上?”

“這不重要。”何梓明淡淡的說。

“沒想到你還真是痴情,這樣熬了三年,還真給你熬到了。”劉清仁掂著手中的槍,目光掃射四周,尋找他的親衛,他吹了一聲口哨,但是無人響應。

他握緊了手中的槍,語氣似閒聊,“你不急著去見你的女人,還有閒情先跟我敘舊?”

“見她之前,我要送她一件禮物。”何梓明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哈,你小人得志,不用在我面前張揚。”劉清仁笑得難看。

“其實也有件禮物要送給你。”何梓明的手從大衣口袋裡舉起了一支烏黑髮亮的手槍。

劉清仁在他掏出來的時候早有防備,瞬間對他扣動了扳機,只是咔噠一聲,卻沒有預料中的槍響。

“你的槍太久不用,都生鏽卡殼了。”何梓明如暗黑的死神,隨著他往前邁步,“三年前我的那顆子彈沒能打入你的心臟,只是打斷了你的右手手筋,據說你這幾年都很少用槍了。今天我再送你一顆子彈,彌補這三年的遺憾。”

劉清仁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被張學良賣給了何梓明,配槍被身邊人做了手腳,如今在自己的府院,被何梓明追殺上門,情急之下他不做口舌之爭,扔掉手槍,矯捷迅猛的往屋內逃竄,但是何梓明為這一刻蓄謀已久,不會再犯錯。

只聽一聲猛銳的槍響,子彈從劉清仁的後背穿出前胸,他倒地後,努力掙扎了幾下,沒能再回頭看身後漸近的殺死自己的人的臉,就如同他殺害的無數的屍體一樣,毫無聲息的訣別了這個世界。

何梓明蹲下身來,把彈落在桌角的子彈殼撿了起來,上面的鮮血沾染在他的指腹間,他露出了笑意。

“依依,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何梓明籌劃了半年,自從六月突發的事件張作霖被謀殺,張學良子承父業由少帥成為了掌控一方軍事資源的霸主,何梓明知道自己的時機快到了,他耐心的監控和等待著這之後一系列的政治時局的變化。外界沒有想到張學良放棄了對東北的絕對軍事權力,為了抗日,服從南京國民政府,結束了北伐戰爭。但是何梓明早已透過跟張學良的交往,窺見了他的選擇,在這半年內把自己在上海的經營資產大半都捐獻給張學良的抗日事業,他知道此時的張學良不再追求軍事的戰鬥和擴張,而是糾集一切資源去抗日為父報仇。這時何梓明擁有的資源和資金彰顯出了極大的價值,而之前收編的北洋十九師,會歸於南京政府的軍事整編。

劉清仁去東北後一味討好張作霖,少帥張學良對他並無好感。此時風雲變化,劉清仁會在整編中失去對十九師的控制權,他開始瘋狂遊走於各種關係,想找到新靠山。他的舉動讓張學良更加嫌棄,在何梓明這樣優質的夥伴提出讓他不願拒絕的條件,只是要劉清仁性命,這樣划算的生意,張學良應允了。

蕭筱摟著緣緣在看守處等待著,懷裡的小人興奮的嘰嘰喳喳個不停,蕭筱一遍安撫她,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她稀奇古怪的問題,一邊張望著裡面的門,看有沒有人進來。

隨著大門咔嗒一聲的開門聲,蕭筱條件反射的站立了起來,緊張的盯著門口,瞬間她的眼淚就滾了下來。

“依依!”

只見依依隨著兩名軍官走了進來,她穿著洗的發白的淡青色的棉衣,辮著一條及腰的長辮,看起來並不消瘦,面板光潤潔白,像水墨畫勾出的淡淡的芙蓉。但是烏黑的眼眶和太陽穴微顯的青筋,一眼便知精神的憔悴。

“蕭筱,”依依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謝謝你來!”

從她進門後她的目光就在蕭筱身後小小身影上。

“緣緣,你快看,你終於見到你媽媽了!”蕭筱自然懂得她的心意,拉著小女孩急切的說。

小女孩緊緊摟著著蕭筱的大腿,烏黑的眼睛忽閃著光芒,怯生生的奶音問道:“你是我媽媽嗎?”

“寶貝……”依依蹲下身來,膝蓋痠痛支撐不住,單腿徑直跪在地面上,她張開雙臂,努力的睜大朦朧的淚目,讓自己能看清面前已經長成小小人兒的寶貝。

“我是你媽媽。”

“媽媽,我終於有媽媽了!”小女孩哭著撲了上去,眼淚鼻涕乎乎的流,早已忘記了自己練習的話語。

蕭筱看著眼前出生就被迫分離的母女抱在一團痛哭的情景,也跟著不停的抹淚。

“他來了嗎?”過了許久,她抱著女兒,淚眼婆娑的抬頭問道。

“他在外面等著的。”蕭筱指了指外面的門,咧出一個笑容,“讓我先帶緣緣來見你,他說是想讓你先見到女兒,但我猜他是會吃醋你不會第一眼看他。”她說著走到出口處,開啟門來,走了出去。

一秒之後,何梓明出現在了門口,手上託著一件長長的貂皮大衣。

緣緣感覺到了媽媽身體的變化,從她懷裡鑽了出來,看到了門口的爸爸。

“媽媽,這是我爸爸!”她顫著奶聲,好心的給媽媽介紹。

“嗯。”依依摸著她毛茸茸的腦袋,溫柔的應著。

穿越了三年的時光,她和他的目光終於交匯在這一刻。

他緩步走到她身前,把手上的大衣裹在她的身上,緊緊的摟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依依,我們回家。”

1928年12月何梓明攜妻女回到上海。楊依依畏寒,次年二月,舉家遷至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