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定弘:“……”
賀定弘在眾人的鬨堂大笑中,氣急敗壞地把他懷裡的紅包全搶了:“姑父就姑父,以後好好對姜……我小姑!不然我跟你沒完!”
他惡狠狠地說完後,自己也繃不住笑出了聲,“孃的,我輩分怎麼這麼小,天天得對著年紀比我小的人叫姑叫叔!”
眾人又是一頓笑,蕭霽也忍不住樂了一句:“回頭我幫你問問大舅哥。”
他的大舅哥就是他爹,賀定弘:“……”
好氣哦!
“新娘子出來了!”
這時有人興奮大喊,蕭霽抬頭一看,就見和他一樣身穿大紅色喜服的姜蕪被喜娘和寶香攙扶著,從承恩公府高大的朱門後面款款而出。
她頭上蓋著繡有龍鳳呈祥圖案的紅蓋頭,蕭霽看不清她的臉,但依然被她身穿嫁衣朝他走來的模樣看得再次恍惚起來。
直到寶香滿臉興奮地把姜蕪的手放到他手裡,他才倏然回過神。
“新娘請上花轎!”喜婆聲音嘹亮,滿面笑容地大喊。
蕭霽握著姜蕪微涼的手,帶著她拜別一路將她送出門,這會兒正在承恩公的安慰下不停抹眼淚的岳父姜柏川和其餘孃家人,動作有些僵硬地扶著她上了花轎。
這是他兩輩子第一次握同齡女孩子的手。雖然只握了一會兒就分開了,但那種陌生奇異的感覺,還是讓蕭霽耳朵有點發燙。
她的手怎麼這麼小這麼軟……
姜蕪倒是沒什麼感覺。雖然這也是她第一次跟男子牽手,但這是婚禮的必備流程,她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雖然也不太習慣,但並不在意。
見蕭霽似有不自在,她還低聲寬慰了他一句:“王爺放心,我既收了您的銀票,就有責任陪您演好這出戏,您不必有所顧慮,只管按禮官說的做就是。”
頓時就什麼不自在都沒了的蕭霽:“……哦。”
*
迎親隊伍繞城一圈後在端王府門口停下。
蕭霽在眾人的起鬨聲中將姜蕪抱下花轎,隨即牽著她的手進府拜堂。
堂上孫太妃早已滿臉期待地等著。皇帝也親自出宮觀禮,坐在了另一邊的主位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完成拜堂儀式後,正式成為夫妻的小兩口被送入新房,按照規矩掀了蓋頭、喝了合巹酒、互相剪了一縷頭髮打結放在錦盒裡。姜蕪還吃了生的餃子,在喜婆問她“生不生”時,臉蛋微紅地低下頭說了句“生”……
蕭霽見此耳根又開始發熱。他故作鎮定地移開視線,沒再看今日盛裝打扮,妝容明豔,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會閃光一樣的姜蕪,說了句“你先休息,不必等我”,就先出去接待賓客了。
姜蕪沒發現他的異常,微笑著目送他和房中其他人全都離開後,才軟下身體舒出一口氣,摘下了頭上那頂綴滿了珍珠與寶石,快把她脖子壓斷了的鳳冠。
這一天折騰下來好累……
王妃不好當啊。
好在東家善解人意,允許她早點休息,不然她還得戴著這沉重的鳳冠,頂著這一臉黏糊糊的大濃妝,靜坐在喜床上等他回來。
姜蕪暗暗慶幸,而後將鳳冠放在鋪滿紅棗桂圓花生蓮子的喜床上,對一旁隨她陪嫁而來的寶香說:“讓人打點水來,我要洗臉。”
“啊?”寶香正興奮地四下打量,聽見這話遲疑了一下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雖然姑爺心疼你,讓你早點休息,但我跟人打聽過,新婦剛進門這晚,最好還是等夫君敬酒回來一同洗漱就寢,這樣更吉利……”
姜蕪知道她一心盼著自己和蕭霽和和美美,才會這般在意這些細節。她心虛地眨了兩下眼睛,微微偏開了視線,聲音軟軟道:“沒事,王爺都不在意呢。而且我臉上的脂粉太厚了,一會兒王爺碰到怕是也會覺得不舒服。”
寶香一想也是,就不再阻攔了。
姜蕪在她的伺候下洗去臉上脂粉,拆下高盤的髮髻,把身上繁複華麗的嫁衣也換了下來,又吃了些擺放在床邊炕桌上的糕點,這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之後她就讓寶香去休息了。
寶香走得很乾脆,但臨去前她飛快地往姜蕪懷裡塞了本畫冊,還紅著臉衝她擠了擠眼睛:“這是我特地找玉娘姐幫忙弄來的好東西,趁王爺還沒回來,你那什麼,趕緊好好看看。”
姜蕪:“……”
姜蕪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她無奈地接過寶香的“好意”,寶香這才嘿嘿嘿地走了。
屋裡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姜蕪拿著那本畫冊走到喜床邊坐下,隨手翻開了一頁,結果冷不丁就被裡頭那些堪稱是栩栩如生的精美畫面看得臉蛋一紅,差點嗆到。
姜喻的生母王姨娘和她名義上的嫂子承恩公夫人,都在她出嫁前給她準備了許多出嫁時會用到的東西,其中就有教導人事的春/宮畫冊。但姜蕪自覺用不到,都只看了個封面就放下了。
這會兒她也是沒事幹覺得無聊才會隨手翻開,誰知這裡頭的內容竟是如此直接……
她趕緊把畫冊合上了,可還沒找到地方把它藏起來,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姜蕪心下一跳,下意識把手裡的畫冊扔到了床底下。
“行了,我要……我要去找我家王妃了,你們都走……走吧……”來人自然是蕭霽。他大著舌頭說完這話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把前來鬧洞房的人都擋在了外頭。
姜蕪聽他的聲音像是醉了,趕緊起身走了出去。
“王爺……”剛走到外間,就見少年飛快地轉過頭衝她挑了一下眉毛。姜蕪瞬間意會,抬高了聲音說,“王爺怎麼醉成這樣了?快,快進屋躺下。”
蕭霽一下就笑了。
他懶洋洋地靠在門上,嘴角單邊勾起,一雙平日裡總是帶著點漫不經心和拽意的丹鳳眼裡,漾出了水波一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