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衍很快給了他答案。
那劍尖閃著寒光,一朵純白色的小花卻在劍鋒緩緩綻開,而後那小花在開到極致之後,化作金粉,忽地飄散開去,卷著金粉的風似如三月春風,拂過萬里山河,一瞬之間,十二月寒冬冰雪融開,枝頭綻綠,草長鶯飛。
傅長陵猛地睜大眼睛,記憶中的聲音驟然響起。
“這使一劍春生,我師門獨門秘法。”
“等出去了,我辦完事,便會去找你。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喝酒。”
“傅長陵!活著出去!一定要活著,我去找你!”
“傅長陵。”少年晏明的聲音和此刻靜靜看著他的秦衍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停手吧,傅長陵。”
秦衍目光平靜中帶了幾分憐憫,一雙眼似乎已經看透前世今生,低啞道:“他不是晏明。”
傅長陵沒有出聲,他看著面前人。
清心咒再一次亮起來,靈力在傅長陵經脈中急促流淌而過,追著黑氣一路吞噬而去。黑氣尖叫著四散開去,傅長陵呆呆看著秦衍,張了張口,不可置信開口:“晏明……”
“他是心魔,”秦衍再一次開口,他劍尖有微弱的光粒落入傅長陵識海,傅長陵突然清晰想起了當年晏明的聲音,他的聲音與如今的秦衍交疊,別無二致,重複著道,“他不是晏明。”
他不是晏明。
傅長陵忽地清醒。
他激烈喘息著,用著這片刻的理智,頓時想明白過來。
晏明是心魔,他產生於璇璣密境,還和璇璣密境有所勾結,否則他也沒法在璇璣密境中有那麼多靈石與他們競拍。
正常的修士不會有那麼多靈石,而心魔的靈石也必有來處。
如果說晏明和璇璣密境關係如此密切,以吳思思的能力,怎麼看不出來晏明是心魔?
她看出來了,卻不告訴他們。
而晏明不僅僅是擾亂他情緒的心魔,他還有目的,他一直在誘導他,誘導什麼?
他想讓他開璇璣密境的封印!
意識到這一點,傅長陵臉色鉅變,驟然收手。
也就是那片刻,陣法之中,許多隻手像是破土出的筍,又急又快地伸了出來,一把抓住傅長陵的手臂,根本容不得他半點反抗,就將傅長陵兩隻手死死按在了陣法之上!
秦衍在變動發生瞬間便持劍而上,可他的劍快,周遭反應更快,“聖尊”持著長劍破空而來,秦衍不得已回身一抵,而後便有一道細劍從他身後驟然貫穿了秦衍的身體!
“十方……”
傅長陵見秦衍遭難,頓時顧不得許多,張口便要使用言靈之術,但話音剛出,便被一個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巴。
他奮力掙扎著,身後人卻似如藤蔓一般,死死箍緊了他。
他看著秦衍的血落在地上,對方乾淨利落抽出劍來,秦衍似是再也支援不住,在對方抽劍的瞬間,直直倒在了地上,而後露出吳思思平靜的面容。
傅長陵目眥欲裂,心魔在他身後捂著他的嘴巴,嘆了口氣道:“哎呀呀,好慘呀,不過你放心,”心魔靠在他耳邊,輕聲道,“他不會死的,要死,也只會是你。”
話剛說完,心魔便將他往下一按,陣法上突然生出了許多獠牙,咬在他的手上,他手上鮮血淋漓,鮮血一瞬間填滿了整個陣法,隨後這陣法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聚靈陣,在瘋狂吸食他的靈氣。
設定這個陣法的人能力遠高於傅長陵,他根本無法掙脫。
這不是化神期能有的手筆。
聚靈塔在他身邊為他源源不斷提供靈力,他的金丹飛快運轉,疼得整個人都慘白了臉。
可疼痛讓他愈發清醒,他清楚認知到,他如今必須帶秦衍出去。
他拼命運轉功法,利用過去對靈力的理解控制著奮力控制著靈氣的出入,儘量穩住金丹不因這過量靈力的消耗產生損傷,同時思索著對付這些人的法子。
如今在這裡坐鎮的,兩位化神修士,一個與他旗鼓相當的心魔,如果是普通辦法,那他覺絕對沒有任何勝算。唯一的辦法,只有藉助這個十方誅神陣。
可這十方誅神陣是吳思思給的,它看似是一個無主之陣,由傅長陵操控,但實際上,任何陣法都有它的主人,也就是它的創造者。
如果他想利用這個陣法對付吳思思,那他必須讓這個陣法的主人徹底變更。
傅長陵暗中從自己血液中分流出極小的一部分,往周邊蔓延看去。
心魔和吳思思等人明顯不熟悉陣法,對於他這微小動作毫無知覺。
傅長陵盯著眼前正拼命抽取他鮮血和靈力的陣法,陣法上的紋路一點一點往前亮起來。這些紋路亮起來的瞬間,他忽地覺得有些熟悉。
他用所有理智抵禦疼痛,拼命回想著這陣法上的熟悉感,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見一朵蓮花亮了起來。
他腦海中忽地想起上官月敏背後那個複雜的長符。
不,那不是一個長符。
那是一個陣法,一個和他面前這個陣法輝映的陣法!
它被鑲嵌在了璇璣密境封印陣法之上,是一個陣中陣。
如果對方能鑲嵌一個陣法,能不能鑲嵌第二個?第三個?
傅長陵腦海中劃過這個念頭,他仔細盯著那陣法。
上一世,他覺得自己聰明絕頂,能在築基期就破開璇璣密境陣法,可當時他並沒有真正參透那個陣法上紋路的含義。如今他死死盯著那紋路,將這些紋路和他後來四十年所學相結合,他終於發現——
這不是璇璣密境封印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