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五十二章 沒有人會接住他,也沒有人對他說那一句再來。

“我不欠別人。你選了我,”他攀爬著上去,死死盯著眼前的懸崖,與之前少年完全不同,全然已是青年的聲音冰冷開口,“我不負你。”

說著,他抬起頭,五指一勾,便像動物一樣,將五指扣入石壁之中,用力往上攀爬上去。

山崖之下,雲羽靜靜躺著。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他感覺自己身上似乎空蕩蕩的,彷彿是什麼都沒了,只有一家骷髏躺在地面上,而那些厲鬼還不肯放過他,他們還在啃噬他的骨頭,發出“咔哧咔哧”的聲音。

他閉著眼,如墜生死煉獄,疼痛對於他來說似乎都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片說不出的麻木感,卻比疼痛令人難受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細碎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伴隨著鈴鐺叮鈴作響的聲音,片刻後,他耳邊響起一個女子嘶啞蒼老的聲音:“呀,怎麼躺在這兒啊?”

那聲音聽上去大約五十來歲,猜想應當是個老嫗。

她說著話,半蹲下身來,冰冷柔軟的手輕撫到他面容之上,當她細膩的面板觸碰到雲羽那一瞬間,雲羽便明顯感覺自己的血肉開始飛快滋長。他費力睜眼,看見紫色頭紗下露出一張美豔婦人的面容。

“你的同伴,是不是不要你啦?”

那女子語帶憐憫:“要不,我救你吧?”

雲羽沒說話,他盯盯看著那女子,那女子“咯咯”笑起來:“我救了你,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說著,那女子站起身來,她也沒要雲羽同意,抬手一揮,周邊便傳來叮鈴作響的聲音,四個提著綠色冥燈的木偶領著一架冥馬拖著的馬車緩緩前來,四個統一身穿藍色錦緞華服,頭頂黑色高帽,兩頰用紅漆畫出兩個紅色大圓,鮮紅的嘴角細長向上翹起,嘴角邊緣點著兩顆黑色的點,一舉一動都十分僵硬,看上去有種帶了種滲人的詭異感。

女子手一抬,雲羽便被一團黑雲託了起來,然後平放到了馬車裡。女子站起身來,領著她身後的隨從往前,萬骨崖下陰風吹來,拂過四個偶人手中冥燈下的銅鈴,發出叮鈴鈴的聲響。這一行人走得很慢,隨著他們往前,周邊開始有黑霧瀰漫起來,黑霧越來越重。

雲羽不由得有些驚慌,沙啞著聲,忙道:“你是誰?你要帶我去做什麼?”

“你可以叫我——”

那女子領著等一行人徹底隱入黑霧,妖媚中帶了幾分飄忽的女音飄散在空中:“越夫人。”

“越夫人?”雲羽震驚開口,“你是越家那位——”

話沒說完,黑霧就將他們徹底遮掩,一陣風吹來,黑霧慢慢散開了去,只留下一隻染了血的小布偶,靜靜躺在地面。

*** ***

傅長陵靠在地上歇了一會兒,他聽著天邊聲響慢慢消了下去,他咬了咬牙,站起身來,一瘸一拐朝著寒潭洞的方向走去。檀心有些奇怪,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不是說不拋下秦衍的嗎?你現在要拋下他跑啦?”

“我現在過去,救不了他。”

傅長陵語速極快,他拼命往前挪移,一面走一面道:“我得找到一個東西,同謝慎談判,才能救回他,和謝慎硬碰硬,以我們兩目前的情況,沒有活路可言。”

“你打算找什麼?”

檀心有些奇怪,傅長陵神色冷凝,他沒有說話,因為他要找這個東西,他誰都不能說。

哪怕是前輩和檀心,他也無信任。

他走到寒潭洞中,直接跳入冰冷的潭水之中,然後盤腿坐在,閉上眼睛,將所有神識大開。

他用神識一路掃過整個萬骨崖,將萬骨崖中所有有關於陣法的靈氣波動感知出來,他把這些波動一路繪製成線,慢慢的,一個陣法的圖形,開始在他腦海中呈現出來。

其實從一開始進入萬骨崖時,他就意識到,萬骨崖其實是一個大陣法,而寒潭洞是這個陣法的陣眼,只是他並沒有太細緻去考慮過,這個大陣法到底是做什麼用途。

等到後面八年,他開始逐步發現,其實萬骨崖這個地方,語氣說是一個特殊領域,更像一個牢籠,他將十萬厲鬼關在這牢籠之中,讓它與整個雲澤徹底隔絕,雲澤無法接觸他們,他們也無法到達雲澤。

這個設陣者,他害怕這些厲鬼出現在雲澤,而為了徹底保證這個陣法不會因為厲鬼修為的增加而失效,當年這個設陣者使用的設定陣法的方法,很可能是和十萬人簽訂了血契。

以血契建立的陣法,本身雙方就是不平等的,那麼設陣者若是想在陣法中留下一個徹底毀滅萬骨崖的設定,那太容易了。

一個害怕著這些厲鬼回到雲澤的修士,當年很難不留下這種徹底毀滅萬骨崖的陣法設定,而這個設定,是傅長陵唯一能夠把秦衍交換回來的籌碼。

他不敢把這些告訴檀心和那位前輩,因為他不知道他們的立場,他不敢拿秦衍的命去賭。

傅長陵用神識一邊一邊反覆感受著萬骨崖靈氣的走向,腦海中陣法緩慢成型。

就在他參悟陣法之時,秦衍第三道劍訣用完,他被狠狠震開衝撞到地面上,耳釘慢慢碎裂開去,秦衍喘息著開口,叫了一聲:“師父。”

遠處鴻蒙天宮外,江夜白猛地睜眼,隨後就聽秦衍低聲道:“我在萬骨崖,有事要辦,你別來尋我,我會好好回來。”

“這是我的機遇,”秦衍嚥下血水,躲開緊追而來的謝慎,艱難道,“我沒事。”

說完之後,耳釘驟然碎裂。

江夜白愣愣坐在蒲團之上,好久後,他顫抖著抬手捻了法訣,他面前開始金色的星軌,他靜靜注視著執行的星軌,許久,終於才慢慢平復下去。

遠處傳來鴻蒙天宮夜裡報時的撞鐘聲響,他站起身來,赤足走到窗邊。

白鶴乘月鳴飛而過,他伸出手,掬了一縷月光。

但光是握不住的,若是握住了,那也只是幻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