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璘露出不屑之色。
“誰上場與她何干。”他說,“她不是隻愛讀書麼,懂得什麼馬球。”
我正色道:“她是我好友,你不可這麼說她。你只管告訴我誰人上場便是。”
景璘仍然不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那個齊王。如今京中的人也是,聽到馬毬賽三個字就問齊王去不去,莫名其妙。”
說罷,他忽而看我,警告道,“你不許去看。莫忘了我父皇不喜歡他,你父親也不喜歡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道。
明玉也發現了我的異狀。
“阿黛,”她神秘兮兮地問我,“你可是心裡有人了?”
我愣了愣。
“什麼心裡有人。”我一口否認,“莫胡說。”
她說:“不是麼?這些日子,你總是神遊天際,我說什麼,你也總是敷衍。你不是心裡有人,就是遇到了什麼事,快說來與我聽聽。”
我無語。
心裡不禁疑惑,自己真的有這樣麼?
“什麼事也沒有。”我說。
明玉不信:“真的?”
“真的!”
她輕哼一聲:“你不說也罷,不過你可千萬別喜歡你那發小。”
“景璘?”我說,“何出此言?”
“宮裡宮外如今都在說,聖上想將你許配給他。”她說,“若你父親也與你提這個,你可萬萬不能答應。嫁給皇子有什麼好的,就算他將來當了皇帝又如何?那些王妃啊,嬪妃啊,你看有幾個不是勞心勞力,沒有一點自在?聽我的,你我既出身高門,自幼錦衣玉食,將來便要去過那無憂無慮的日子,男人麼,天下無論有趣的還是長得好的都多的是,眼界放遠些,讓他們來伺候你,遠好過你伺候他們。”
她向來如此,這等話語我也聽得多了去了。
“是麼。”我說,“那若是齊王要娶你呢?”
明玉的目光動了動,露出嚮往之色。
“那自是未嘗不可。”她絞著手帕,一臉遐想,“不過人畢竟會人老色衰,我最多跟他過個十年便要和離。”
我:“……”
正要再說話,忽然,我聽到兄長的聲音傳來。
明玉顯然也聽到了,一下坐直了身體。
“阿黛。”她換了一副嘴臉,看著我,溫情脈脈,柔聲道,“我覺得,女子還是要多讀書才好。我那裡有一套女則,是先帝的孝容皇后親自修訂的,明日就給你送過來,如何?”
我:“……”
第三十六章 舊事(八)
雖然敷衍了過去,可景璘和明玉的話,還是著實提醒了我。
——你可是心裡有人?
警鐘之聲大作。
我明明在意的是我的花,怎會成了心裡有人?
齊王不過是替我治了治花,做了一個花匠的事。
難道我會因為一個花匠花養得好,就喜歡花匠麼?
絕無可能。
我深吸口氣,定下心來。
我不但不去看什麼破毬賽,也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這麼想著,彷彿要證明什麼一般,我開啟窗,將一枝剛剛從梔子花上修剪下來的枯葉用了扔了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恢復了從前的模樣,如無必要,從不去那些亂七八糟的聚宴流連。要麼在家,要麼到宮裡去,完美地繞開了跟齊王有關的一切場合。
明玉她們提起齊王在馬毬場上的英姿之時,我心如止水,老僧入定。
我覺得我真不愧是相府閨秀,可為他人所不可為。
天氣一日接一日,變得更冷。
就在我幾乎將這事忘掉的時候,他卻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現了。
宮中設有宮學,但凡宗室子女,都可到宮學之中受教。
先帝很是重視宮學,下令包括皇子皇女在內,二十歲以下的宗室子弟都要入學。另外,他還在貴胄子女之中挑選宮學的伴讀。
作為重臣之女,我從小就有這等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