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行站在門口, 還穿著商演的服裝, 額角有汗珠滾落,有些匆忙,有些狼狽, 他的眸子卻像水洗過一樣清澈,滿滿當當地盛著雲遊的倒影。
雲遊一時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低下頭眼神慌亂地瞥了周圍兩下,凌宵行沙啞的聲音響起:“不準備請我進去嗎?”
他嗓子太過沙啞粗礪, 像風颳過了沙漠裡的乾裂岩石,讓雲遊愣了一下。
“難道你裡面藏了人?”凌宵行揚起了眉毛道。
“當然沒有!”雲遊辯駁道, 他側過身,一把推開了門讓凌宵行進來。
凌宵行在玄關處輕車熟路地換鞋,雲遊去廚房裡給他倒了杯溫水, 想了想, 又從櫥櫃裡拿出來一瓶沒拆封的蜂蜜, 擠入了水裡。
絲絲縷縷的金黃色粘稠液體在水裡漂浮擴散開來,筷子拌進去攪了攪。
“你剛回來嗎?”凌宵行換完鞋轉身去看在廚房忙活的雲遊。
筷子尖敲在杯沿上甩掉多餘的水珠,雲遊伸出舌頭舔了下筷子尖, 不太甜也不太淡, 剛剛好。
“嗯, 回來了一個多鐘頭了, ”雲遊吮著筷子尖應答,一抬眼卻看到凌宵行正直勾勾地盯著他手裡的筷子。
雲遊怕他誤會,解釋道:“我嘗一下濃淡, 不是舔了又給你攪的。”
凌宵行喉結一動:“我不介意。”
雲遊握著筷子的手一抖:“啊?”
要說一個星期前的他還跟白紙一樣,現在他的思想就特別的不純潔。
凌宵行說的他不介意是那個不介意還是哪個不介意?
是他想多了嗎?
他還待著,凌宵行已轉身去客廳裡握著遙控器換臺了。
但願是他想多了。
雲遊握著筷子在水龍頭下衝洗乾淨放進筷子籠裡,握著剛衝好蜂蜜水的玻璃杯,腳步沉重地去了客廳。
“喝點蜂蜜水吧。”雲遊把水遞給凌宵行。
“謝謝。”凌宵行接過杯子,禮貌地說。
這個禮貌的道謝讓雲遊有點生疏。
他拘謹地在沙發上坐下,和凌宵行隔開了一個人的距離,伸手夠過了遙控器,亂七八糟地摁著按鈕。
電視閃過各種嘈雜的聲音和光怪陸離的畫面,雲遊漫無目的地盯著,眼神不知不覺地就飄到了旁邊的凌宵行身上。
凌宵行的側臉線條更加稜角分明,喉結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滑動。他眉心微微皺著,眉骨壓得眼窩更深邃,下巴有新冒出來的一點小胡茬。
他好像瘦了。
也好像很累。
“這一個星期你過得還好嗎?”凌宵行突然問道,經過蜂蜜水的浸潤,他的嗓子總算沒啞得那麼可怕了。
雲遊正暗戳戳刺探他的眼神“咻”地收了回來。
“嗯,挺好的,”雲遊說,“《裂》剛殺青,你呢?”
凌宵行將喝光的杯子握在手心裡轉了轉,有幾滴水珠在杯底滴溜溜地轉。“不太好。”他說。
雲遊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遲疑地問:“怎麼不太好了?太忙了?”
“你沒有和我說話,”凌宵行微微偏頭望向他,“所以不太好。”
要是以前,雲遊肯定會反撩回去,一記直球打得人頭暈眼花。
可是自從看了那麼多同人文和cp小作文,雲遊……撩不出口。
“你……”雲遊艱難地轉過頭不去看他,囁嚅道,“明明是你不聯絡我。”
凌宵行認真地盯著雲遊的眼睛,身體微微前傾靠近他,雲遊眼神閃爍,頭皮有點發麻,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你怕我?”凌宵行問。
“沒有啊。”雲遊說,努力若無其事地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眼神,道,“我就是眼睛有點不舒服。”
凌宵行沒回應,玻璃杯擱在茶几上發出輕輕的一聲“嗒”,爾後起身。
“你要幹嘛去?”雲遊提高聲音問。
“晚上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你這就走了?”雲遊有點愕然地隨著他起身。
“嗯。”凌宵行把挽起的袖口放下,理了理衣領,轉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謝謝你的蜂蜜水,可惜我來的比較急沒給你帶什麼東西。”
“不是,你不吃個晚飯?”雖然凌宵行呆在這裡讓他緊張,但現在突然要離開,雲遊還是忍不住試圖挽留。
“不了。”凌宵行去玄關處換鞋,頭也不抬地道。
“那、那你下次再來。”雲遊邀約。
凌宵行倏然抬頭,追上他的眼神:“真的?”
在他抬頭的一瞬間,雲遊忽然有了種被冷血動物盯住的感覺,像要緊緊地纏住他,呼吸困難。
雲遊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