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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

與謝野晶子的神色驚疑不定,泛著微微紫色的瞳孔之中清晰可見地倒映出少年翠綠的眼睛。

初鹿野來夏的臉上還沾著爆炸而帶來的灰塵,破損的衣物上還帶著猩紅的血跡,血液滲透了織物,留下一片趨近於黑色的痕跡。

他剛從復活中清醒,眼神中卻不見半分懵然,眼底清澈無比,冷靜到了極致。

在被爆炸的光火吞沒、大腦還能夠思考的那一瞬間,初鹿野來夏已經瞬間想好了該用怎樣的方法掩蓋過去……至少,不能擴大知情者的範圍。

在摸清楚整個武裝偵探社之前,這個秘密不可以被大範圍的知道。現在暴露是意料之外、迫不得已的事情,就算要暴露,也只能讓與謝野晶子一個人知道。

這種量的炸藥被引爆,差不多連這個破舊倉庫都可以炸飛,初鹿野來夏權衡了一下之後就知道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了——這種情況下可能會出現兩種結果。

一,在與謝野晶子趕到之前,他就已經復活完成,雖然衣服破損、身體上也沒有受傷的跡象,但還可以說謊矇混過去。但謊話也有不被信任的可能,甚至可能會被與謝野晶子當做疑點告訴江戶川亂步,那麼“不死”就有極大的可能被猜測出來。

二,在與謝野晶子的眼前完成復活重置的過程,“不死”暴露,但初鹿野來夏瞭解與謝野晶子和亞人極其相似的灰暗過去,他有把握引導與謝野晶子為自己保守秘密——至於江戶川亂步會不會發現,那就是之後要考慮的事情了。

“被發現了嗎……”初鹿野來夏用手肘作為借力的支撐點而半坐起來。他垂下頭,將手指插進凌亂的泛著金色的髮間,顯露出來的那一截脖頸纖細而蒼白,是不堪一折的脆弱模樣。

那雙如同上好翡翠的翠綠色眼瞳中,緩緩地氤氳了朦朧的霧氣,霧氣最終凝聚成眼淚溢位來,順著下巴的弧度簌簌地落了下來,濺到地面上時混雜了泥土和灰塵,漸漸變成了渾濁的深色水跡。

從少年的身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來了脆弱和惶恐不安,足以讓任何注視到這一幕的人都對他生出同情和憐愛之情來,按捺不住想要保護他不受傷害的心情。

“我也……我也不想這樣啊……”

初鹿野來夏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哽咽之意,還含著顯得可愛的鼻音,語調之中充滿了不安和難過。

“這是怎麼回事……?”面對著表現出這種難過情緒的初鹿野來夏,與謝野晶子也無法用重話來質問,於是便柔軟下了語調。

“……異能力,”初鹿野來夏抽動了一下鼻翼,嘴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猶豫躊躇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其實……這才是我的異能力。”

“但是、”與謝野晶子神色錯愕了一瞬,“那個異能力生物?”

如果“不死”才是初鹿野來夏真正的異能力的話,那麼那個異能力生物又是怎麼回事?那個生物確實是真實存在的沒錯,一個人可能會同時擁有兩個異能力嗎?

“我真實的異能力是……「神遺之人」。”他低聲說道,“就跟你看到的那樣,那些黑色的粒子就是構成我的異能力生物的物質,但它原本的作用其實是……在我死亡之後,重置我的身體狀態,使我能夠死而復生。”

「神遺之人」是初鹿野來夏編隨便編出來的異能力。他是謹慎至極的性格,做任何事都會提現想好可能的後果,並且提前做好每一種準備。

雖然他沒想到,這個工地廢棄的時候的居然沒有收走那些剩餘的炸藥——這也太不負責了!會在今天暴露“不死”也是沒想到的事情,但是針對這種情況,初鹿野來夏一早就想好了說辭。

說是異能力是最穩妥的方法,除了太宰治,不會有人知道他其實不是異能力者。而太宰治……雖然沒有證據,但初鹿野來夏就是直覺地認為太宰治不會說出去。

不過直覺和事實是兩回事。總之,能矇騙一個人就先矇騙一個人吧。

“……不可思議。”聽到了最後,與謝野晶子只能說出來這一句話。

她的能力也無比神奇,甚至被稱為“死亡天使”,但就算那樣,她的異能力也只能在物件“瀕死”的情況下使用,是無法對死人使用異能力的——更不可能使死人復活。

這樣的異能力,只能以可怕來形容。

當一個人不畏懼死亡、就算死去也可以復活,那麼有很多被其他人顧慮著可能會失去性命的危險的事,對於他來說完全就不是問題了。

這樣的體質……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這個問題,與謝野晶子一時間也無法仔細地考慮清楚。

她甚至也分不清,擁有「神遺之人」這種異能力的初鹿野來夏,和擁有「請君勿死」的她自己,究竟誰更可悲。

為了進一步博取與謝野晶子的同情,初鹿野來夏並不介意用自己曾經的經歷來賣慘。

“這個異能力「神遺之人」,是我在五歲的時候發現的。”初鹿野來夏屈起雙腿,雙臂環過腿部交疊在一起,將下巴擱在膝蓋上。

少年的五官精緻至極,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了下來,鬢髮服帖地貼在頰邊,眉眼之間盡是落寞的神色。

“我母親她……自從父親離家出走之後,就完全變了一個人,經常在我身上發洩她的怨氣和怒氣。”初鹿野來夏的語調裡都帶著苦澀的意味,發苦的味道從舌根一直蔓延出來,“她經常掐著我的脖子,那種被死死地扼住咽喉,無法呼吸,感受著氧氣一點一點流失,肺部和腦子都像是快炸開一樣的疼痛,我到今天都還記得。”

他嘲諷般地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來。

“我的母親不想被鄰居說她虐待孩子,於是強迫我戴上了那個黑色的頸飾。”

初鹿野來夏說到這裡時,與謝野晶子心中一驚。

初鹿野來夏所講述的過去,竟然和江戶川亂步所說的一模一樣……全部都被他給說中了。

“在五歲的時候,我的母親失手,掐死了我。”

在說出這句話時,初鹿野來夏臉上的神色顯得冷漠至極,眼底像是淬了冰一般冷,說話時的語氣卻是偽裝得完美無缺的難過,完全符合一個童年受過傷害的孩子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

“在那之後,我的母親說……”初鹿野來夏幽幽地說道,“她說,我是個怪物。”

“從一開始,就不該降生到這個世界來。”

這是他的母親曾經說過的話。

他苦笑了起來:“我害怕背當做怪物,所以一直以來都很小心地隱瞞著異能力。等到長大了,來到了橫濱……就更加不敢暴露這個異能力了。”

他沒有把事情的原委說的太過清楚,但是與謝野晶子能夠聽懂、且無比清晰地瞭解到初鹿野來夏不願暴露的緣由。

與謝野晶子的情緒突然變得無比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