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和約翰交換一個眼神，都在靜靜等待記憶資料上傳完畢。

瑪莎被放置在實驗臺的恆溫器內，腦殼上密密麻麻接著十幾條資料線，在尾端簇成一團，通往一臺看起來無比老舊的電腦裝置。

黑底色的螢幕上不斷刷出密密麻麻的程式碼，同時另一個顯示器上有一張用字元組成的粗略大腦畫面，隨著螢幕解析度緩慢的重新整理，左右大腦就會填充一點進度。而在整個大腦影象上，有一塊黑色空洞處，正是瑪莎中槍的位置。

子彈貫穿了瑪莎的頭顱與大腦，險之又險的從最致命的位置擦過，這也是瑪莎只是變成植物人而非直接死亡的原因。

林克看著先進潔淨、燈光通明的恆溫器，再看看接在瑪莎腦袋上老舊、甚至有些破損的資料線。接入的電腦終端就更不用說了，顯示器後面還貼著固定邊框用的膠袋，連線著佔據了四分之一實驗室的資料儲存庫。

巨型資料庫發出嗡嗡的風扇散熱聲，在實驗室內來回激盪，讓林克想起了上次刺殺剛登上阿隆索專機時候的噪音。

先進的裝置，老舊的終端，瘋狂的鋼鐵議會長老，等待復活的中槍人類，背景閃爍光芒的二極體和指示燈。

整個畫面科幻又荒誕，帶著強烈的反差色彩。

隨著螢幕中大腦被綠色填充完成，所有記憶都被提取完畢。

機械長老全身心的投入到實驗中，瘋癲中自言自語：“不同的電訊號刺激大腦以及皮層，蒐集大腦的電流反饋，將電訊號分析轉化為五感資料，儲存在終端。接下來就是對大腦記憶刪除以及重新分割槽……”

機械長老激動地搓了搓手，來到電腦裝置面前。

機械雙手在鍵盤上敲擊劈啪作響，螢幕中一行有一行的程式碼，快如瀑布刷屏而過。

之後機械神教長老來到恆溫器旁邊，又在儀器上進行各種複雜操作，一邊除錯一邊關注著儀表上的數字。

“桀桀桀~大腦每個區域的反射強度不同，想要清除記憶必須得用不同規格的電流刺激。強度合適的電流，才能將儲存在大腦細胞和神經中的記憶反射全部消除。但若是電流不對，就會對大腦造成永久不可逆的損傷，部分功能缺失……”

機械神教長老笑聲尖細，配合著沒有抑揚頓挫的電子音，聽上去莫得感情，毛骨悚然。

林克瞥了一眼約翰，發現約翰臉色如常，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約翰這傢伙就是個寵妻狂魔，只要事關妻子瑪莎，他就很難保持理智。

可是現在聽到機械神教長老瘋狂的話語，約翰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表情都沒一個。

林克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他們在機械城已經待了一個多小時。

砰！

砰！

砰！

一道道設定好的電流順著懸停在腦殼上方的放電指標打在腦殼上。

每一次電擊，躺在恆溫器上的瑪莎都會一陣痙攣。

雖然約翰面無表情，但是林克知道他此刻一定心如刀絞。

林克和瑪莎並無太多關聯，此刻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能感覺到大腦記憶被清空後就沒有回頭路的緊張，隱隱帶著些許不敢表露的期待的複雜感情。身為當事人的約翰，此刻內心只會更加糾結。但現在卻硬生生忍的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強大的意志力和控制力，林克望塵莫及。

機械長老身體核心能量催動，藍色的純淨核心能量沿著能量輸送器流經全身，源源不斷的提供著澎湃動力。

“現在，只需要自動進行大腦分割槽設定……”

機械長老沒有親自上手，螢幕中的大腦影象自動進行各種方案嘗試，處理器運算頻率大增，實驗室內的噪音聲音愈發強烈，就好像直接塞了一個飛機引擎。

實驗室內度秒如年，雖然經過了一番操作，但實際時間還沒超過10分鐘。

很快，電腦經過大量運算，得出一個大腦區域劃分的最優解。

機械長老雙肩聳動，顯得尤為激動。

“現在就剩最後一環了，資料的再注入了。所有的記憶資料將透過新設定的區域載入大腦，原本遭受槍擊壞死的部分完全棄用，但保證所有功能正常運轉。”

“接下來，就是見證偉大奇蹟的時刻了！聖城首例植物人復甦，不透過任何醫學技術，全憑資料科技之偉力！”

隨著機械長老按下按鈕，儲存在資料庫裡的記憶資料，透過接在頭部的資料線進行傳輸，資料再次轉化為電訊號回到大腦。

約翰眼神倏地睜大，怔怔瞧著面部五官微微顫動的妻子，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看到妻子面部肌肉的變化。一股酸楚自心底湧起，約翰以鋼鐵般的意志力將逐漸激動的情緒硬生生壓了下來。

林克也伸長脖子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