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桃動了心思,一旁的鐘媛更是心思活絡起來,立馬用手偷偷杵了她媽好幾下,生怕她媽突然掉鏈子,不給她爭取機會!
何金桃問:“趙姐,您這句話,是答應了徐濤和我家二丫頭的事兒了?”
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頭是又酸又喜。喜的是徐家家世好,鍾媛嫁過去,那是大大的高攀。酸的,無非就是她心裡頭對徐濤的不放心,還有鍾媛嫁人的年紀未免太小,她這個做媽的總有些擔心。
但是,這種複雜的心情很快便被趙文蘭的話給打破了。
趙文蘭瞅著何金桃,聲音中帶著嘲諷:
“金桃,你喝多了吧?我說的呀,是徐濤和鍾鈺!”
“啥?”
為啥還是鍾鈺?她不是逃了相親嗎?
以趙文蘭那麼好面子的程度,鍾鈺逃了相親她居然還想讓她當媳婦,她能忍?
何金桃不明白,卻見趙文蘭一字一句的說:
“你是不知道,你這個大丫頭厲害的很,得了咱們廠紡織能手比賽的冠軍了!紡織能手冠軍,配我家兒子,那也算勉強能配得上!我放著個冠軍媳婦不要,要你家二丫頭這種不及格的臨時工?你想什麼哪你!”
“哈?”何金桃大張著嘴,嘴裡幾乎能放進去個大核桃!
而和她一起大驚失色的,是站在一旁的鐘媛。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趙文蘭,愣了兩秒,猛地大聲哭了起來,一把推開徐濤跑出了門。
那哭聲在空蕩的樓道中不斷迴響著,顯得是那麼的孤寂,而可憐。
*
就在趙文蘭去鍾家商量鍾鈺的未來的時候,鍾鈺從徐亞男家裡出來,獨自一人又回了車間。
平日裡,去車間就是為了工作。可是現在,已經從鍾家搬出來的鐘鈺,卻發現自己除了車間,幾乎是無處可去。
今天是週末,車間裡沒有人。
鍾鈺開啟大門走進隔間,便坐到了縫紉機前頭。
她預備給賈春花和邱紅星的東西已經趕出來了,給謝珉山的褲子還剩最後一點兒沒完工。
今天下午左右無處可去,她便準備留在車間,把最後這一點工趕完。
四周寂靜無人,不大的空間裡,只有她做縫紉的聲音。
移動布料的窸窣聲,機器轉動的軸承聲,一壓一壓下針的聲音,在整個房間內安靜的迴響著,將整個房間映襯得更加安靜。
鍾鈺喜歡縫紉,喜歡一個人慢慢做衣服的時間,喜歡看著一整張布料在她的工作之下,慢慢成型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她覺得充實,也足以讓她忘記很多的煩惱。
只是今天,即使她努力想要沉浸在縫紉中,卻似乎也失敗了。
她想要認真,但是腦子裡卻總是閃爍著徐亞男的話,閃爍著謝珉山那一張硬朗英氣的臉龐,閃爍著和他一起的,那些個細微的小畫面。
那樣的畫面讓她心總是撲通撲通的跳,跳得連臉似乎都燒了起來。
她就在這樣的心跳和回想中,做完了最後一點兒的工作。拿剪刀將線頭剪開的時候,鍾鈺雙眼看著那一條褲子,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她輕輕的將褲子展開,前後左右又看了好幾遍,直到確認沒有什麼遺漏之後,方才將褲子放到臺子上折了起來。
比土布要順滑很多的布料在手上留下輕微的觸感,她輕輕的將褲子疊好,折出折印,直到疊成了一個方塊兒,方才認真的將它抱在胸前,站了起來。
抱著眼前的小方塊兒,鍾鈺又忍不住的想。
聽說,當兵的人都會疊豆腐塊兒,那謝珉山疊的方塊,是不是比她疊的還要方啊?
*
鍾鈺回到徐亞男家的時候,已經快到了晚上。
徐亞男的孩子回奶奶家了,家裡頭只有徐亞男一個人。
見到白天那個人沒在,鍾鈺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啥,那個人對她雖然很是熱情,但是她卻感覺一點兒都不好。
那個人的眼神,讓她想起了上輩子和這輩子的徐濤。那是一種審視的眼神,像是在衡量她值多少錢一樣,看上去熱情但內裡卻冰冷無比,讓她忍不住的打寒顫。
現在他沒在,這讓鍾鈺覺得舒服了許多。
“徐姨。”她輕聲的打招呼,走進廚房和徐亞男一起忙碌起來。
徐亞男正在擇菜,見到鍾鈺來幫忙,便沒有拒絕,而是騰出了一個位置給她。
兩個女人一邊摘菜一邊說話,鍾鈺話少,一般都是聽徐亞男說。
徐亞男說起她得了冠軍,其他車間隊長眼熱的樣子,鍾鈺笑了起來。但是這笑容也只是淡淡的,似乎被他人羨慕甚至嫉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徐亞男又說了幾句,突然轉了話題:
“就下午來的那個,是我的外甥,剛剛調到咱們廠附近的毛巾廠。”
鍾鈺點點頭。
毛巾廠規模遠遠比不上棉紡廠,但是有一份正式工作,對那個青年來說也挺好。
“別人總說,找物件都得找門當戶對的。廠裡的正式職工,也得找正式職工才行,要不然啊,就是配不上。不過我倒是不這麼覺得。有些人有本事,放在什麼崗位上都能發光,光看有沒有正式工作有啥用。鍾鈺,你說,對不對?”徐亞男瞅著鍾鈺,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