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低著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籃子。
經過剛剛那一折騰,籃子裡自然是空空如也。她用還帶著血痕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籃筐,眼底十分茫然。
今天沒有撿到煤球,回家之後,恐怕又要捱打。一想到回家之後爹媽的嫌棄打罵,劉大丫就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在這個世上。
她定定的站了好久也沒有辦法。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將手伸進自己的兜裡,從裡面拿出那個珍貴的紙包。她拼命忍住咽口水的衝動,眼神渴求的慢慢開啟那個紙包,而隨著紙包被開啟,兩枚黃橙橙的甜糕露了出來。
劉大丫終於忍不住了,用另外一隻手貪婪的抓住甜糕往嘴裡塞去,而隨著紙包掉落在地上,一張紙錢也飄悠悠的從紙包裡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是一張五塊錢。
她有些怔怔的看著地上的五塊錢,滿口的甜糕渣來不及嚥下去,終於忍不住大聲的哭了起來。
*
劉大丫回到家,迎面便看到王箏和楊繡花在堂屋坐著,有說有笑。她瑟縮了一下脖子,就想往屋裡頭躲,可是還沒躲進去,就被楊繡花給發現了。
“給我站住!”
劉大丫停了下來。
楊繡花一扭一扭的走了過來:“你個小丫頭,今天又沒撿到煤球是不!”
說完,揚起手就要抽劉大丫。劉大丫連忙縮了一下脖子,硬生生的捱了一下之後才說:
“媽……沒有……人家來收煤球了,我就都給……賣了。”
她不擅長說謊,一句話都分成了好幾段來說。
“啥?賣了?賣多少錢了?”楊繡花連忙叉著腰問。
“六……六毛……”
劉大丫瑟縮著,連忙將手裡的毛票遞給了楊繡花。那毛票是她去小賣部換回來的,花了四毛買了一包餅乾,剩下的全都藏了起來。
楊繡花一見到錢,立馬便不打劉大丫了,樂不可支的接過錢來數,數完拍打了一下劉大丫:
“行了,趕緊去做飯去!瞅你這畏畏縮縮的樣子就長氣!”
劉大丫忙不迭的跑走了。她走到廚房外頭舀水,一邊動作一邊聽到了王箏跟楊繡花的談話:
“嬸子,你這個閨女有本事啊,能給你掙錢了。那將來啊,你得多省心。”
“省心啥啊!都是給別人養的!再說了,你瞅她那個樣子,有誰要啊!哎不說這個了,妹子,你之前說了,我們要是出來指認鍾鈺和謝岷山,你能給我們幸運,轉成正式的?”
“這個嘛,得看你們提供的證據硬不硬。”王箏神神秘秘的說。
“哎,你這話說的,我們家幸運,那之前可是和謝岷山……”
劉大丫本來只是隨便的聽著,可後來聽到了鍾鈺的名字,嚇得她水舀子都要打翻了。
誰?說的是誰?鍾鈺?
可是,那指認是啥意思啊?
劉大丫知道自己爹孃和謝叔叔還有那個漂亮姨姨不對付,她覺得,娘說的,多半不是什麼好意思。
可是,這又跟姨姨有什麼關係啊?
劉大丫低著頭,從倉房的谷袋裡頭掏出一勺子高粱米,一邊淘洗,一邊留心聽了起來。
*
這兩天謝岷山不在,鍾鈺和謝珉嵐領著兩個小孩逛完了,便也順便去倉庫轉了一圈。
和金蘭服裝社經常傍晚開工不同,謝岷山的生意,那一般都是白天走的。倉庫的前門對著馬路,來往的人多,容易被盯著,於是謝岷山他們便給倉庫的後面也裝了一道門。雖然沒那麼好走,但是也能進車,還更隱蔽,不容易被髮現。
鍾鈺過去的時候,正趕上汪強光著個膀子,正往車上搬箱。
做這一行,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遇上出貨的時候,哥兒幾個都要上。這一次,正巧趕上謝岷山、夏學友和郭愛革都出去了,搬箱的事情,就只能汪強和文爽來做了。
“呦,嫂子來了!”汪強看到鍾鈺高興的咧嘴,文爽聽到後,也跟著出來了。
他比汪強心細,看到汪強還光著個膀子,連忙杵了一下汪強:
“強哥,趕緊把衣服穿上去!”
“呦,我這不是忘了嗎?”汪強不好意思的說,連忙走進屋裡。
文爽見到謝珉嵐和鍾鈺都過來了,還帶著兩個孩子,連忙進屋裡,拿了不少花生瓜子給兩人磕,還搞了幾個“鐵盒子”,說是南方的新品,說什麼都要兩個人嘗一嘗。
鍾鈺拿起一個鐵盒子,笑著問:
“這怎麼看著跟迫擊炮一樣?”
“這不是迫擊炮,是廠子裡研發的新品種,也是一種水果罐頭,聽說啊,比以前吃的那種玻璃裝的,保質期更長,還更甜呢!要不,嫂子您試試?”
文爽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的給鍾鈺和謝珉嵐各開了一個。
鍾鈺拿過來一看,裡頭居然是橘子。這年頭橘子可是稀罕東西,她也只是在雜誌上見過,吃都沒吃過一口。那橘子黃橙橙水汪汪的,一開啟蓋子,就聞到一股子又酸又甜的香味,別提多勾人了。
鍾鈺拿起勺子挖了兩下,先餵了小芳,又餵了虎子,最後還吃進了自己嘴裡。而當橘子入口的一瞬間,她真的被那股子酸甜味兒驚豔到了。
“好吃!”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讚歎的說。
不得不說,這味道和黃桃不一樣,但卻是一樣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