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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71節

孫瓚正色依舊:“你看我這樣子,像是跟你開玩笑的嗎?”

她啞口無言,暗自捋著他給出的資訊。

她確實狠心刺過杜闕好幾次,每次都專挑他的痛處下手……

孫瓚,所言不假。

她能刻意隱藏表情,可藏不住那由疑轉驚的眼神,孫瓚盡收眼裡,無聲動了動唇角,繼續說:“特意指出來,並非是怪罪你,況且那都是他自願的,我也沒立場置喙。我只是替他感到可惜,活了二十一年,有十一年都在為一個人而活。手也廢了,命也險些丟了,到頭來,最想擁有的還是挽留不住,變成了憾事。”

元月忍不住插話:“他畢生心願是至高無上的權力,他沒有遺憾。”

孫瓚笑了:“真如你所說,他一心向往皇權,那時又何必揮刀刺傷自己,扔下費勁千辛萬苦爭來的地位、名望,甘願為你殉情?”

直覺告訴她,再爭下去,不但對自己不利,反而會攪亂理智。

“不管怎麼樣,他的手受傷是因我而起,我應當去看望,不然,我良心難安,走也走得不安生。”她放軟口氣,妥協道。

孫瓚面透欣慰,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大大地作了一揖,嘆道:“抱歉,用你的善良來要挾你,但,我也是出於無奈。我不奢求你留下來,只希望你在離開前多跟他說說話,多給他留些念想。”

其實,孫瓚沒說完全,今晨他不止撞見了杜闕面對傷殘時的頹廢,還瞧見了一份擬到一半的罪己詔,上面細數了他的各種罪行:殺母弒父、謀害前平西將軍公孫冀、草菅多條人命……往後的內容仍是一片空白,然孫瓚隱隱猜到了——讓位。

杜闕活得自負又自卑,自負在面對周遭那些鄙視、唾罵時,冷靜到令人髮指;自卑在自從認識元月後,沒有一刻不自慚形穢,嫉妒公孫冀輕而易舉俘獲了她的真心,所以做下了無法饒恕之舉。

現今他放棄了對元月的執念,主動揭開血淋淋的過往,將其印到普天之下奉為圭臬的聖旨上,昭告天下……或許在他看來,這也算得上一種解脫。

“好,我答應你。”元月淡淡道。

今兒是二十三,再有七日,將告別這座紅牆綠瓦堆砌起來的皇城,去見見他,也……無妨。

當夜,元月專門空著肚子去了太極宮。

寢殿裡燈火輝煌,卻鴉雀不聞,一眼掃過去,竟連杜闕的影子也瞧不見。

“來人。”她向外叫一聲,立時有個宮女垂頭輕步走進來,“陛下不在嗎?”

宮女如實告知:“陛下去殿後看那株海棠樹了,不準人跟著。”

元月一怔,細眉微蹙:“這後頭還有海棠樹嗎?”

宮女道:“不怨娘娘您不曉得,以前也沒有,是陛下登基後命人鑿了塊兒地方,親手栽種的。到今兒過了大半年,已經長到膝蓋那麼高了。”

又是海棠樹,又是親手栽植,很難不叫人多想。

打發走宮女,元月循著路來到後院。

院子各處張滿了各色宮燈,照得如白晝一般,因此不難找到背靠牆根席地而坐的孤單身影。

她移步近前,同樣打算就地坐下,那人卻在半空中拿住她的手腕,說:“涼,不準……別坐。”

元月不躲避,由他掌心的微涼貼著手腕,只道:“你比我傷得重,你也不該坐。”

說罷,反手攝住那片涼意:“起來,就當是為了我,我可不想遠走高飛之後還惴惴不安的。”

說時,刻意讓目光在他垂在身側的那隻胳膊上停留了片刻。

“你,都知道了?”雙方離得算不上遠,甚至可以說近,杜闕非蠢笨之人,有所察覺易如反掌。

元月不答,默默向伸出去的手臂上注入力量,好在他配合,力氣用光之前他已然筆直如鬆了。

“如果我今晚不來,不主動挑明,你是不是打算隱瞞到天荒地老?”他個頭高,她又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現,只能高昂著頭顱看他。

他先抽身退出了這場對視,而後閉口不談,徑直向隨風搖曳的花葉而去。

元月頓足斂起麵皮上的無措,抬腳跟過去。

沐風看了良久的幼年海棠樹,元月終忍不住打破寧靜:“右手,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等待她的依然是沉默。

“你怪我嗎?”醞釀多時,終有勇氣問了出口。

“這話該我問你,”杜闕轉過視線來,正對她的雙眼,“我作惡多端,曾妄圖拖你入泥淖,你……恨我嗎?”

上下唇將將分開,耳尖卻又劃過他的聲音:“阿月,別再恨我了,我的出現,毀了你的安穩人生,因我而牽動情緒,不值。最好將我拋之腦後,瀟灑餘生。”

恨一輩子,少一天都不算的謊言,鎖住他一人就夠了,她,該像天際雄鷹,展翅高飛。

元月以為,歷經此番鉅變,心志已磨鍊得刀劍不摧,象徵懦弱的眼淚,更是沒機會尋上門來了,可這一刻,眼眶不受控制地溼潤了。

“別哭了,”眼瞼之下貼上來一片繡有龍紋的衣料,溫柔至極地帶走了點點鹹澀,“有幸看到你為我落淚,此生無憾。阿月,哭一回就夠了,以後的每一天,都要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元月吐不出半個字來,用點下巴的動作予以回應。

努力平靜過來,她記起這趟的來意:“他們說,你水米不進,也不換藥,這可是真的?”

杜闕綻放笑顏:“底下人亂說的。朝中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處理,我何故變著法地糟踐自己?”

“撒謊,”她果斷道,“你當我聞不到你渾身上下散發著的血腥味兒嗎?”

說著,直指他胸前那片變了顏色的龍袍:“還有,我不瞎。陛下,你再三說讓我快意餘生,那你的舉動是想讓我瀟灑度日,還是想讓我不得安生?”

不容他分辯,她諷笑道:“你總是這樣,嘴上說一套,背後做一套。”

杜闕笑道:“我現在回去吃東西,不,先換藥。總之,一定讓你無牽無掛地離開。彆氣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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