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沙發靠背上,問她,“是小強叔叔告訴你們的嗎?”
“不是。”
沈星染自豪地抬頭,“是我最先發現的!”
她把整件事情講了一遍,從最開始媽媽為了讓她不要緊張,撒下了那個被天使親吻過的謊言;再到後面她誤打誤撞,從沈遠白的態度裡發現異常……
“原來如此……”
沈遠白沉思,發現這一些竟然都只是巧合。
巧合——換句話說,也是一種命運。
或許,是上天憐憫他已經在黑夜裡獨自行走了太久,已經快要支撐不住。
才會用這種充滿了巧合的方式,讓他的家人們終於發現他的病情。
沈遠白抬手扶額,搖頭苦笑:“好……星星,這一次,我相信你媽媽可以。”
反正也就一天的時間。
他少上一天班,辰光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既然這是大姐想要的,那他就……成全她吧。
-
接下來的時間,沈遠白安靜了很多,不再焦躁不安。
他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沈星染趴在茶几上畫畫。
小女孩沒有任何美術功底,只靠著直覺亂畫,畫出來的東西就是各種歪七扭八的線條。
連沈星染自己都有點嫌棄。
她想了想,突然想到自己有好幾個小豬佩奇的玩具。
沈星染站起身,從身後翻出一個佩奇玩具,打算試著畫佩奇的樣子。
不過,她明明已經很努力在用筆了,為什麼畫出來的佩奇還是歪歪扭扭的呢?
好難看!
沈星染噘著嘴,不太高興地看著畫紙上那一團亂糟糟的圖形。
畫畫好難!
嘗試了好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小丫頭最終失去了畫畫的興趣,把畫筆往那一丟,跑去角落裡搭積木去了。
沈遠白全程一直在旁邊看,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開口說什麼,但是強行按捺住了自己。
直到沈星染跑開,他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只是……
沈星染走了,畫筆和畫紙還留在這裡。
她用來作參考的小豬佩奇玩具也還在。
沈遠白盯著畫筆看了半天,手指攥緊,似乎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動。
可他的手還是鬼使神差地伸向畫筆。
畫個線條簡單的小豬佩奇而已,不能算正經畫畫吧?
拿起畫筆後,沈遠白回頭看一眼,見沈星染背對著他,搭積木搭得很專注。
他這才重新垂眸,拿了一張新畫紙。
看著眼前的小豬佩奇玩具,沈遠白有些生澀地在紙上畫起來。
拿慣了簽字筆的手,再次拿上畫筆,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陌生。
最開始的第一筆,甚至帶著微微的顫抖。
第二筆,逐漸穩定。
第三筆,在筆尖流暢的前行中,沈遠白找到了一絲遙遠卻熟悉的樂趣。
他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在做什麼,手指無意識地舞動著,在畫紙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又一筆。
等到畫紙全部被黑色顏料填滿,他才猛然回神,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在他面前的畫紙上,畫滿了無數凌亂扭曲的黑色線條。
它們雜亂無章地堆疊在一起,把白色的畫紙割裂成無數細小的白色碎片。
需要很用心去分辨,才能從這些線條裡勉強看出極為模糊的小豬佩奇的輪廓。
沈遠白麵無表情地打量著這張畫紙。
從一個曾經的藝術家的眼光看來,這幅畫就是一副不折不扣的垃圾,醜得足以對觀看者造成嚴重的精神汙染。
……自從確診抑鬱症以後,他就已經失去了好好作畫的能力。
那時他和朱薇還沒有離婚,但是感情已經走到了瀕臨破碎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