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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頁

有盼頭,活著才有動力……哪怕所盼之事看起來有些可笑、荒唐。

病體漸好,元月忍不住去城西大營轉了一圈,委實對眼前這人山人海的畫面吃了一驚。

戰局僵持不下,湧入京城的難民愈來愈多,日以百計地增加。肉眼望過來,每個營帳裡皆人滿為患,粗略估計,最少有五萬。

彼時孫瓚、慶王夫婦及趙棠、元嵩都忙得腳不沾地,定睛細瞧,朝中不少大臣也在現場幫忙,衛國公府上下、禮部尚書府上下也在其中。

「娘娘!」趙棠手捧一盆血水從前方一處營帳裡出來,遠遠朝這邊喊了一聲。

元月急邁步過去,她生來對各種氣味非常敏感,不由自主皺緊眉頭。

趙棠以為是自己身上出的汗引起了她的不適,小心翼翼退後一步拉開距離,難為情笑道:「太趕了,天又熱,顧不上沐浴更衣,只得將就穿著……娘娘恕罪。」

被誤會了,元月忙脫口解釋:「我並非嫌棄你,而是對血腥味比較敏感。」

趙棠恍然大悟,端著盆繞道大帳後邊的空地上,把血水潑乾淨,而後隨手扯住一個侍衛將盆交出去。方折回來,卻見她蹲著,正和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說著什麼。

「姐姐,您就是皇后娘娘嗎?」小女孩歪著頭盯著元月的臉,眼裡滿是好奇。

「你聽誰說的?」元月笑問。

小女孩回用手在身側的大帳裡指了指:「阿孃說的。阿孃說,皇后娘娘菩薩心腸,日日都來照顧我們,可娘娘病倒了,為我們病倒了……姐姐,我覺得你生得就跟畫裡的菩薩娘娘一樣好看。所以,姐姐就是皇后娘娘,對嗎?」

元月心頭一軟,輕輕撥開她散落在額前的碎發,兩眼彎彎:「對,不過你還是叫我姐姐好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阿孃平時都喚我青兒,姐姐便也喚我青兒吧!」青兒燦爛一笑,露出缺了幾顆牙齒的牙床。

「好,青兒。」元月抽出手絹擦擦她髒兮兮的小臉,偶然瞥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婦人自她方才指的方向緩緩出來,——正是她的阿孃。

「青兒,還不快見過皇后娘娘!」青兒娘板著臉呵斥一聲。

元月擺手笑道:「都是虛禮,何苦為難她一個小孩子。」

見阿孃過來,青兒扭頭走到阿孃身邊站著,扯扯阿孃破了好幾個洞的粗布衣裳,笑嘻嘻道:「阿孃,姐姐對我很好,還給我擦臉了呢。」

青兒娘嗔怪地睨了眼青兒,堆笑對元月說:「聽說娘娘身子欠安,大家擔心得不行……今兒見了娘娘,懸著的這顆心總算能放下了。」

元月笑道:「我也沒做什麼,哪裡值得大家這麼惦記。」

旁觀的趙棠不認同這話,上前來插嘴:「娘娘過分謙虛,倘非您一家慷慨解囊,糧食早就供不上了……您簡直是我們的救星!」

這兒本就亂作一團,怕再引出什麼事端來,元月趕緊打斷趙棠:「大家都忙著,只管陪我在這閒聊不像話。正好我好全了,也來盡一份心。」

趙棠哪裡攔得住,惟有揀些輕省活兒給她。

手忙腳亂了三四日,孫瓚突然御馬離了營地,元月狐疑萬分,卻礙於手頭上事兒多,便先擱到一邊不提,到夜裡回了元府才叩開書房的門,詢問元嵩個中內情。

元嵩白日和孫瓚換了慶王夫婦的班為眾人施粥,侍衛來報時,隱約留意到兩句,說的是:冀州城破,陛下正率軍往京城來。

孫瓚當即丟開盛粥的鐵勺,躍上馬背縱身而去,徒留元嵩在原地魂不守舍,面上還不敢表現出異常,生怕叫人查出端倪引起紛爭。

不期躲得過和尚躲不過廟,元月又來追問……

瞧他欲言又止,神色沉重,元月便猜知白日孫瓚的走定非同尋常,故而不肯輕易饒過,再三逼問,鐵了心問個究竟。

被逼得沒法,元嵩只好說了:「冀州城破了,陛下要撤兵回京。」

「什麼?!」元月急得拍桌,震得手心陣陣發麻,「冀州城……被攻破了?」

元嵩滿面悲痛,重重跌在椅子上,兩手扶著額頭,不住嘆氣:「連陛下也擋不住,難道大齊真要變天了?」

「……該來的,總會來。」她搖了搖頭,默默退出了書房。

今晚的天空格外透亮,顆顆星斗點綴其間,真應了那個詞:星漢燦爛。

身處同一片星空之下的杜闕,亦忍不住勒馬駐足,抬起了頭遙望那橫亙著的星河。

佇立片刻,收回目光,垂目撫上心房之外的那片玄金戰甲,只有他知,冰冷堅硬之下藏匿著的是那夜親手所結的髮絲,令人溫暖而心安。

停留須臾,他重握緊韁繩,拍馬踏塵遠去。

百餘裡之外的冀州城內,同樣有人仰望那片璀璨,望著望著,手裡的劍陡然落在了地上,清脆的砸地聲驚動了城樓之下的公孫弼。

公孫弼一步一步登上高處,但見一修長挺拔的身影迎風立於城牆前。

「二弟,你在看什麼?」公孫弼近前,彎腰拾起滾在血泊裡的寶劍,遞給面前之人,「竟連最心愛的佩劍丟了也不聞不問?」

公孫冀單手攥住劍身,任由上方的黏膩塗滿掌心。

「山河凋零,黎民蒙難……這真的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他轉向公孫弼,眉宇間充斥著不確定,「大哥,你告訴我,這一切的代價,當真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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