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你剛才說什麼？”

天陽腦海裡閃過一抹靈光，浮現模糊的想法，卻未曾捉住，只覺得它與梁森剛才說的話有關。

梁森有些茫然、有些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我說，這座城市拒絕外來者進入。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宛若黑夜裡閃過一道驚電，猛地，天陽記起了一些東西。

他記起來自己多次進入新安市，記起入門後有一句標語，記起那個留下絕望字句的房間，記起不斷出來的黑暗，以及不斷為黑暗所吞噬的人。

最後，記憶定格在一具扭曲如同麻花的屍體上。

梁森的屍體。

他記起一切。

天陽喘著氣，退後兩步，他察覺到，自己星蘊不知道什麼時候，憑空消失了大半，就彷彿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但現在，他並不在意星蘊的變化，他衝了上去，略顯激動地捉住梁森的手：“隊長，我們不能進去，那裡面有危險。我們必須回頭走，然後通知上頭，讓他們改道。”

梁森錯愕地看著天陽，又和其它人交換了個眼色，才道：“你怎麼了，天陽。我們都還沒有進去，你怎麼知道，城市裡有危險。”

天陽聲音沉凝，剋制自己的情緒，指著那扇大門：“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我記得。隊長，我們已經進去過數遍了，而且每一次。我們的路線相同、過程相同、結局相同！”

“每一次我們的結局，都是你們長眠在純粹的黑暗裡，只有我逃出來。但一離開那扇門，我就會回到起點，回到此刻這個狀態，回到我們即將進入城市探索的這一刻！”

“你說得對，這座城市拒絕外來者進入。我想，我經歷的那一切，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我們不能再前進，我們得回去。”

梁森認真地打量著天陽，他乾咳了聲說：“你看上去，狀態不是那麼好。要不，你回去休息下，我們自己進去……”

“隊長！”

天陽大叫道：“你必須相信我！”

他指著大門說：“我可以肯定，大門裡面，在不遠的地方有一面牆。牆上有逆界居民留下的標語，它是這麼寫的。”

“堅決不讓一個感染者入城！”

梁森驚訝地看著少年，一會之後，他朝自己隊伍裡那個操控‘女皇’計程車兵命令道：“讓智慧兵器進去看看。”

士兵點點頭，操控著智慧兵器進入大門，透過螢幕，不難看到，門後是一道道路障，還有街堡。

果然，在進門不久後，就發現了一面牆壁，那上面的逆界文字有所殘缺，同樣學習過逆界文字的炎兵，讀出其中幾個字：“堅決……感染……城。”

梁森愕然地朝天陽看去：“見鬼了，你怎麼……”

天陽繼續道：“我還知道，深入城市後，會看到無數丟棄的帳篷，看到廢棄的戰車，被炮轟的樓房，還有一個有逆界居民留下記錄的房間。”

“我還記得，那房間裡那些記錄。”

“9月7號，沒水了。從商店裡搶來的，偷來的水全喝光了。現在要水，只能去救濟站領，都怪那些該死的感染者。”

“10月3號，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們把小美帶走了，說得必須隔離觀察，我要怎麼樣才能把她救出來。”

“10月13號，不等了，他們說的救援根本就不會來。我不能再拖了，我必須離開。我詛咒這個世界，詛咒那些該死的感染者。”

“如果隊長你覺得還不夠，我還可以繼續給你背出來！”

梁森退後了幾步，摸著寬厚的下巴：“你說的，長眠黑暗又是怎麼回事？”

天陽看他已經開始相信，小幅度地點點頭說：“我們探索完那個留有記錄的房間後，會回到街上。這時，我們其中一人的照明裝置會開始閃爍，當燈光完全熄滅的時候，那人就會消失在黑暗裡。”

“那種黑暗，是光芒無法穿透的，而等到黑暗消失時，裡面的人就死了。他們會給扭成麻花狀，而無論是士兵，隊員，甚至是你。”

“是的，隊長。哪怕是你，也會無聲無息死在黑暗裡。只有我，我的速度最快，所以每次都能夠逃出來。”

“但一出來，就會陷入迴圈當中，就會回到起點。直到這次，我才想起來，我已經出入過這座城市多次了。”

梁森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竟然會有這種事。”

他摸了摸自己：“那我豈不是死了幾次了，可我怎麼還活著？”

天陽搖著頭：“我不知道，不過，逆界本來就是一個違逆常理的世界，瘋狂且混亂，無法進行解釋才是常態，不是嗎？”

“而且現在，比起討論事情的合理性來。我覺得，規避危險更加重要。”

“這或許是一種警示，一種提示。或許我們只要不進入城市，就不會陷入那種絕望的黑暗裡。”

“因此我提議，大家原路返回，然後通知飛梅將軍，重新制訂路線。哪怕繞過這座城市，也別輕易進入。”

梁森點頭，說：“照你說的辦。”

聽到他這麼說，天陽總算鬆了口氣，他們開始後撤，天陽也轉過身，卻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面有人咦了聲。

跟著，梁森的聲音響起來：“天陽，你說的，該不會是這種情況吧？”

心臟猛地一跳。

天陽飛快轉過身來，就見所有人，除了他之外，人們身上的照明裝置都在閃爍著。

“這不可能！”

天陽退後了兩步：“我們沒有進城，怎麼也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

梁森反倒鎮定地說：“你冷靜點，看來，這座城市並非拒絕外來者，至少，它不打算放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