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天陽捉著旁邊一個架子，把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用一隻腳跳到門邊。少年用力關上大門，眼看這扇金屬門就要隔絕通道的黑暗，以及那些蒼白的鬼火。

一隻手伸了過來，插進了門和門框之間。

金屬門就關不上了。

“該死！”

天陽拎起匕首，手起刀落。鋒利的合金匕首像切豆腐般，輕鬆切下這隻腐爛的手。

至少，削掉了大半個手掌。

門才得以關上，天陽迅速將門鎖上，門外已經響起連續不斷的拍打聲，以及徘徊者那讓人壓抑的喘息。

少年又將牆邊的鐵櫃，推到門邊堵死，接著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那隻斷掌。

最後把沾有徘徊者體液的匕首擦乾淨，然而刀鋒上泛黃的金屬表面，說明它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鋒利了。

徘徊者的體液具有腐蝕性，儘管烈度有限，可也足夠讓這把匕首變鈍。

哪怕如此，天陽還是收了起來，畢竟這是母親送的。

自打記事以來，它是天陽收到的第一件禮物，少年格外珍惜。

靠著一個架子，坐在滿是檔案的地上。剛才的活動，讓傷勢加劇。

少年大腿上滿布血跡，他連忙拿過急救套件，開啟，從裡面拿出一瓶消毒噴霧。

朝傷口一陣噴灑，消毒的同時，周圍的血液也給清洗一空。

然後拿過手術刀和鑷子，天陽從大腿裡取出了一顆彈頭。

再用吻合器縫上傷口，打了一根止痛針，貼上止血膠帶。做完這一切，少年任由工具散落在地上，頭盔裡的臉已經遍佈汗珠。

過得片刻，天陽拿過一份生存物資。將之嵌入防護服的抽取器裡，啟用之後，頭盔裡伸起一根吸管。

少年含住吸管，能夠提供一天活動所需的高能流質食物，便源源不斷注入他的口腔。

逆界裡充斥著無處不在的黑霧，那些東西可不只是吸收光熱那麼簡單。除了昇華者外，普通人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暴露在黑霧中超過15分鐘就會斃命。

死亡可以說是最理想的結果，而有些人，則會被黑霧汙染，最後轉化成類似門外的東西。

所以在逆界裡，必須攜帶流質食物。進食時藉助抽取器，完成密封條件下的食物補充。

吃下一份流質食物，天陽總算感到幾分暖意，手腳不再冰冷。他活動了下身體，然後拿過剩下的止血膠帶，把它們貼到防護服的缺口上。

層層疊疊貼了好幾層。

天陽希望它們可以封閉防護服上的缺口，阻止資訊素繼續洩露。可管不管用，只能交給老天決定了。

還好，看上去老天沒有放棄他。過得片刻，門外的拍擊聲漸漸停止。

但危險還沒有過去。

他們這隻小隊會給困在這裡，就是因為隊長貪功冒進，結果太過深入，返回本隊的路線被大量徘徊者切斷。

除非找到新的路線，不然一旦生存物資用完，天陽就只能等死。

少年握緊了拳頭，他絕不甘心在這裡死去。

加入採集隊時，他就發過誓，要讓辛苦了大半輩子的母親，從此過上好日子。

何況，他還要回報秦武的“關照”，雖然少年還不知道，如何才能逾越兩者間巨大的階級溝壑，去報復那個把自己當餌的無良隊長。

窗外依稀傳來沉悶的槍聲，那是襲擊者步槍咆哮的聲音，天陽撐起身體，來到視窗。

視線穿過淡薄的霧氣，依稀看到東南面樓層底部有光線亮起，接著一輛汽車從昏暗的巷口衝了出來。

那是採集隊的標配載具，郊狼輕型野外用車。車輛底盤高，輪胎使用萬向輪圈，能夠隨意調整方向。

配備有連發實彈機炮，以及前置輕型機槍，能夠提供一定的火力支援。

看來秦武三人已經順利離開大樓，但能否安返本隊，還要碰碰運氣。

天陽看向天空，天空並非完全漆黑，天色雖然昏暗，卻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此刻的天色，更像夏季雷暴來襲前的那種昏暗。雲層厚重，遮擋天光。

在這壓抑的光線下，可以看見街道對面那一棟棟殘破，只餘框架的大廈。它們和更遠一些的建築輪廓，組合成名為城市的事物。

秦武說得沒錯，這個127號逆界，跟天陽他們所生活的世界何其相似。

但天陽絕不希望自己出生、成長，被陽光和雨水所滋潤的世界，會變成眼前這種鬼模樣。

或許在悠久的時光之前，這個世界同樣陽光普照，鳥語花香。但現在，這個世界就像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在死亡的邊緣苟延殘喘。

嗚嗚——

空洞的怪嘯從樓底的街道傳來，天陽看見，幾隻徘徊者從大樓附近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