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23

因為西蒙要帶著“緹伯”去參加展覽會的障礙賽,所以博萊特自然把訓練“緹伯”的事宜全都留給了西蒙,轉而把精力放在了其他馬匹的訓練上。但有些時候,尤其在西蒙越來越不沾家的情況下,總得有人來訓練“緹伯”,儘管私下裝作不樂意,但博萊特總是盼著有這種機會來馴馴“緹伯”。拉特切茲大部分的馬他都喜歡,只有少數幾匹看不上眼,他很喜愛諸如“謝弗龍”這樣活力四射的馬兒,還有頗具靈性的“斯卡帕”,以及埃莉諾的老夥計——“巴斯特”:它像是一個幻想破滅但仍很討人喜歡的老紳士。而“緹伯”卻又有所不同。“緹伯”是挑戰、是興奮、是滿足,也是未知和榮耀。

他計劃改掉“緹伯”喜歡把人從背上撂下去的毛病,可眼下他決定按兵不動。這一點很重要,如果要讓它去參加比賽,就不應當損害它的自信心。來日博萊特如果想要改變些什麼,“緹伯”感覺也不會很明顯,但其間還是要保證西蒙能夠運用它那份貴族般的自信心。所以博萊特只是對它稍加訓導,在他騎著它於鄉間轉悠時,只要時機得當,他就會留心為“緹伯”找一個理想的調教場所。坦壁山上山毛櫸的枝杈都長得很高,不足為用,而且在山上也沒有足夠的空間讓它跑到合適的速度。他想要的是一片空闊的曠野,周圍間或有些樹,上頭的枝杈恰好是誘引“緹伯”耍花招的最低高度。他記得“緹伯”作惡多端的地方曾經是萊瑞奇莊園和克萊爾莊園那一片,周圍都是成片的草地和樹林。

“如果騎馬穿過克萊爾莊園,那裡的人會介意嗎?”離佈雷斯展覽會開展還有足足七天,他這樣問過埃莉諾。

埃莉諾回答說不會,只要離運動場遠一點就行。

“他們從來不在運動場上玩,因為組織起來的活動都很糟糕,除非是自己人籌辦。但他們還是保留了運動場,因為在介紹小冊子裡看起來會比較體面。”

所以博萊特把“緹伯”帶到了山谷的另一邊,讓它在克萊爾莊園歷史悠久的草坪上慢跑,並與樹木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牽著它在不同的草坪上走,並估測著最低的樹枝的離地距離。這種訓練方式讓“緹伯”感到困惑,但也饒有興趣。看得出它似乎也想弄明白,這是在幹什麼?這人跑來盯著那些大樹看什麼?用馬那特有的記憶,它完全可以意識到那些大樹與它的私人樂趣有關,但是作為一匹馬,它想不明白,同樣的樹對這個騎手來說,興趣何在?

它風度翩翩地走過每塊草坪,直至來到一棵大橡樹跟前,這棵樹有五百年的歷史,是克萊爾莊園的驕傲。當他們進入到大橡樹晃動的樹蔭裡,“緹伯”的後肢突然離地,用前肢支撐著身體,驚恐地噴著鼻息。博萊特摸不著頭腦了,它對這棵橡樹有著什麼樣的記憶,會使它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看著它那立起來的耳朵,硬得像兩個犄角。或許不是因為它的記憶,或許是因為草叢裡有什麼東西。

“你常在樹下偷偷接近女孩子嗎?”樹蔭下傳來一個聲音,然後帕斯洛小姐在草坪上出現了,花枝招展的。她用一隻胳膊肘搭在樹上支撐著身體,審視著博萊特和“緹伯”。她孤身一人,這讓博萊特略微有些吃驚。“除了這頭黑畜生,你就不騎別的馬了嗎?”

博萊特說他還經常騎別的馬。

“我猜你是專門到這個莊園來騎馬,該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博萊特說他是想找個地方給“緹伯”教些規矩。

“它怎麼惹你了?”

“它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會突然跑到樹下,把騎在馬背上的人撂下去。”

帕斯洛小姐稍稍站直了些,看上去似乎對這匹馬產生了新的興趣。“是真的嗎?我不知道這畜生還有這壞心眼。你要怎麼糾正它呢?”

“我要讓它跑到樹下受點兒苦。”

“你的意思是如果它要那麼做時你會讓它吃一頓鞭子?”

“不是那樣,那樣做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就是等它故技重施了之後再收拾它?”

“不是,那樣的話,它壓根兒就不會把挨鞭子和樹木聯絡起來。”他用鞭子在“緹伯”的脊背上搓了搓,它的背彎了一下,“它心裡有的那些聯想可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只要是跟馬有關,沒什麼能讓我吃驚的。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呢?”

“讓它全速衝向它喜歡的那棵樹,當它在樹下突然轉向準備撂人時,我會在它肚子狠抽一鞭子,叫它一輩子忘不了。”

“啊,不,太可怕了,這可憐的傢伙。”

“如果我從馬鞍上跳下來的時間沒有計算好,那才是真的可怕。”博萊特冷冷地說。

“這樣就能把它糾正過來?”

“希望如此。下次再看到類似的樹,它就會記起上次準備這麼做時,肚子上的痛就像著了火。”

“但它會記恨你的。”

博萊特笑了。“如果它會把這事跟我聯絡起來,那才叫令人吃驚。甚至要是它把這和鞭子聯絡起來都讓我覺得驚奇呢。畢竟馬兒不會像人類這樣看待事情。”

“那它會認為是誰打了它呢?”

“很有可能是那棵樹。”

“我過去就常以為它們是愚不可及的動物!”

博萊特突然意識到她現在沒再參加由他伴著埃莉諾開辦的騎行課了。而且最近也沒有在馬廄周圍見過她。於是他就問她騎馬學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放棄了。”

“全都放棄了?”

“呃,嗯。”

“但是你進展得一直都不錯,不是嗎?埃莉諾說你都能顛顛簸簸地騎一段了。”

“我騎得太顛了,顛得我比馬還要難受得多。”她拔了一根長草放在嘴裡嚼著玩,盯著博萊特看,眼神裡帶著狡黠的戲謔。“我再也不用去馬廄周圍晃悠了。如果我想見西蒙,現在我知道去哪兒找他了。”

“哪兒呢?”博萊特脫口問道。

“安傑爾餐廳樓上的酒吧。”

“韋斯托弗那家?可韋斯托弗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我在韋斯托弗看牙醫呢。”她咯咯地笑著說,“說準確點,是過去。當然啦,第一次是學校給我安排的事假時間,但後來我告訴他們我得另改個時間。我測算我一共有三十顆牙齒,堅持到這個學期末應該不成問題。”她咧開紅潤的雙唇大笑了起來,裡頭的牙齒挑不出任何毛病,“我現在就要到那兒去。先在這兒消磨些時間,等開往韋斯托弗的班車。我本可以坐早一點的班次,但這一班次的售票員比較帥。他約了我下週晚上看電影。如果這幾個月西蒙還是對我不冷不熱的,那我可就要和這個售票員交往啦——他的眼睫毛有一英寸那麼長呢——可既然西蒙現在已經不再瞧不起我了,看來我得先把這個售票員晾幾天。”她挑逗似的嚼著那根草,“西蒙對我友好多了。”

“哦。”

“你聽我的建議了嗎,把蓋茨家的姑娘從他那兒勾過來?”